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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他今天也依旧很闷骚/谁将剑风吹玉笛(81)

作者: 蓝风山 阅读记录

也许是在这四季皆冬的冰雪之城待得习惯了,蓦然得了几缕微渺和煦的阳光,倒像是从头顶缓缓泼洒了一盆温水,轻柔得让人心生眷恋。

如秦泠前些日子所言,现下正值大暑时节,偏南一带地区已是在经历着难以煎熬的酷热天气,而与此同时,却也是浮缘城一年一度必定举行的红鸳节。

在刚刚迁移至谨耀城不久的段止箫一众人中,有大部分都是来自浮缘城当地的军官守卫,遂对于这样一项百年不变的特色习俗,也是颇为看重。

而恰巧那红鸳节当日,谨耀侯谭今崭携了他家爱妻秦泠在侧,热情地邀了段止箫一同前往城外赏梅观雪,饮酒作乐,以不负这流传已久的浪漫佳节。

当日晴空朗朗,天幕朦胧,往日飘浮的烟云悉数散开,缭绕于宽阔的石路之间,宛若清晨初生的薄雾。因着是难得一次直抵城外的特殊远行,段止箫便额外开恩允许我一同前往——明面上说是共享这场精美绝伦的赏花之宴,实际上则是便于更近距离地监视秦泠和谭今崭二人的一举一动,以防止出现一些不必要的疏漏。

起初段止箫向我提起此事的时候,我并不相信在谨耀城这一带寒冷至极的天气里,会有所谓的梅花存在,直到后来才听说,那些用来赏玩的梅花枝根皆是谭今崭专门雇人从南方地区运输而来的,同时为了保证它们的存活率,还特地寻了一处半包围的避风山谷来移植栽培,悉心照料了数月时光,才能让它们勉强在这极寒的环境中缓缓绽放出本应有的妩媚光泽。

而这一切费尽心思的周全计划,所为的也不过是搏上爱妻的心悦一笑罢了。

光是这样想来,我反倒是觉得秦泠远别故乡与亲人,转而匆匆投入谭今崭的怀抱,其中所承受的苦楚和哀痛,约莫也早已被那纷涌而至的幸福感给覆盖住了。

☆、赏梅

谨耀城外的阑饮山,原乃是一座常年偏寒,积雪无度的平缓矮山,一直待到谭今崭遣人在山谷中移栽了数十株新梅,方才致力于人为改善这不适宜之物生长的恶劣环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他们王公贵族之间才能有幸享用的奢华趣味。

山谷清幽,溪水潺潺,遥望之时远方皆为透白冰雪,而细细瞧来却能发觉那隐匿于山水之间的微渺枝芽,像是蓦然被人赋予了灵魂生命一般,窸窸窣窣地从雪地里探出脑袋。

彼时风低光暖,初阳熹微,一行人陆续浩荡地步行至山谷深处,本已是渐生疲累之意,然乍一抬头,望见山谷间赫然绽放的楚楚寒梅,登时只觉眼前一阵清明,仿若有一缕细流涤浣而过。

不同于以往腊月所盛开的普通野梅,这阑饮山上所栽培的鲜嫩枝芽乃悉数由人亲手种植养护,每月定时清扫积雪,保温保湿,不曾出现半分疏漏。遂眼前所呈现的一片繁盛景象,皆是饱含了栽梅之人的无数爱护与心血,若是道那花色之艳绝,不如道是用情之深切。

漫山遍野的梅花傲然盘踞于枝头之上,远看之时秀丽婀娜,姿态蹁跹,宛若天人,而细看则刚柔相织,清雅脱俗,纵是包含了万千种柔情,也始终是隐忍而不发。

段止箫与谭今崭设宴于山谷深处,梅影横斜之间,待到一切事务安置完毕,便遣人呈上数坛陈年美酒,掀盖启封的那一瞬间,浓烈的酒味与清幽的梅香相互交融,反倒生出一抹肆意蔓延,如痴如醉的特殊气息。

段止箫向来喜爱此等别致美景,如今初入此谷,不由得叹为观止地说道:“谭卿心思细腻绝妙,实非寻常人能及,现下谭夫人嫁得此等如意郎君,倒是无形中觅得一块珍宝。”

谭今崭听罢谦逊有礼道:“让殿下见笑了——臣家中内人颇为看重往昔的家乡情怀,遂特地来这阑饮山内举杯庆祝,以不负浮缘城中固有习俗。”

“这样说来,我们倒是无意间沾了谭夫人的光。”段止箫笑盈盈道。

我瞅着段止箫那张堆满笑容的面颊,不由得抽了抽眼角,心道,那谭今崭也果真是个直来直去的实在人,这种时候不应该适当的奉承个那么几句,捡些好听的话来哄段止箫开心么?

然而,谭今崭这厮却是极为耿直地应答他道:“殿下愿随臣一同前往这偏僻山谷中赏梅饮酒,也着实是件不可多得的乐事。”

段止箫双眼一眯,倒依然是温言对他说道:“此山谷中寒梅傲雪,风景别致,皆为谭卿一手心血,又何来偏僻一说呢?”

谭今崭听到这里,便是微低了脑袋,抱拳一揖道:“殿下过奖了。”

我窝在人群后方瞧着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来去往复的,一时也看不出其中是否暗藏玄机,只是隐约觉着那段止箫毕竟是当朝太子,将来为帝为君之人,想必对于他人话语之中乱了主次的言辞也是颇为在意,偏那谭今崭又是个心大得没边儿的主,遂他二人之间的诡异谈话,大多让人听得胆战心惊,摸不着头脑。

而那谭今崭身边形影不离的孟氏秦泠则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约莫是有孕在身的缘故,这几次见她的时候,多半是穿着一袭宽松厚实的长袄,在保暖护体的同时,还能隐藏其渐生臃肿的身量,然谭家对于此等事情却是闭口不提,也不知是有意隐瞒,还是不甚在意。

老远就在黑压压的人群中寻得了我的身影,那秦泠不由得满脸喜悦,直由丫鬟搀扶着奔至了我的面前,轻声慨叹道:“我就知道太子殿下会把你也带出来——这阑饮山内景致新奇,若是不慎错过了今日的盛宴,怕是要追悔莫及呢。”

我点头赞同道:“起初在山外遥看之时,只见得满眼刺目的白雪,殊不知缓步踏入这山谷中央,竟又是另一番天地。”

她定定站于我的身前,仔细将我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反倒是皱起了眉头,一脸忧心地说道:“唔,我瞧着你这副模样,怎是比前些日子憔悴了许多,可是生了什么病?”

蓦然被人触及要害之处,我登时心下一惊,旋即微垂了脑袋,随口糊弄她道:“多谢夫人关心,皓芊不过是偶感风寒罢了,现下已是好了许多,并无什么大碍。”

我说话之时已是将声音压得极低,未曾料到还是让那正前方的段止箫耳尖听到了,二话不说,便是满脸关切地走上前来,沉声问道:“顾师妹,受了风寒是怎么回事?怎么不曾听你说起过?”

嘶……

我极为苦恼地抬起头来,正面迎视自四面八方投来的炯炯目光,而其中最为冰冷的一道,即是那紧随于段止箫身后的沐樾言所传递而来的。

他今日一如既往地换上了一身沉黑如墨的暗纹长袍,腰间佩剑共悬三把,腕上暗弩亦是隐于无形,仿佛只要是周围的人有半分不轨举动,便能在一瞬之间让其血溅山头。

——自那日送香囊失败之后,我就再也没能寻得沐樾言的身影,遂这恍恍惚惚的几日以来,我们纵是半句话也没能说上,如今远远地在人群之中望着他,一时也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事情,便只能呆呆地在一定距离之外,默默看着,盯着,瞧着,心底溢满了无助与无奈。

失落地回过了神来,我抿了抿唇,毕恭毕敬地回答段止箫道:“回殿下,也就是前几天略有些低热,服药休息几日之后,便已是差不多痊愈了。”

“嗯?是么?”段止箫缓缓凑近来,细瞧我的面色道,“着实是气色不大好——这山谷处虽说是避风,然温度却是偏向于湿冷,你怎的穿得这样少就出门了?”

我窘迫地后撤了几步,连连摆手道:“没事的,我身子一向健壮如牛,一年也难得病上几回。”

一旁的秦泠听罢不禁讶异反驳道:“傻姑娘,女孩子家的身体都柔弱得很,你现在是觉得没什么事,待到日后上了年纪,可就要备受煎熬了。”

“谭夫人说的对,你啊,该多穿一些。”段止箫眼神微偏,旋即低唤身后的沐樾言道,“樾言,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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