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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宫:滟歌行(67)

心酸的自由。

(夏侯君曜)

一夜之间,怡贵妃龙胎滑落,明诚皇后默为庶人,凰宫内院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往日门庭若市的中宫殿瞬间沦为废宫,皇上下令封了宫门,任何人不得擅入。

怡贵妃保住了一条命,却失去了孩子,得知是皇后娘娘有意陷害自己,她气急之下,不顾小产后身子孱弱,立刻就要起来去求皇上再重新审理此案。

贴身宫女小玉轻轻将她按回去,“娘娘请冷静些,皇上己经回天胤宫了,这件事还是算了罢,奴婢看……连太后娘娘都有意回避此事呢?要不然怎么会这么轻易的饶过了皇后……哦不,是郁红泪。”

她改口道,怡贵妃头上缠着煞邪红布,恹恹息息的躺在床上,眼睛哭得红肿,“两个月的孩子就这么没了,你让本宫怎么冷静?”

“奴婢知道娘娘心里难过,太后娘娘己经将那个送糕点来的婢女赐死了,另外,皇后黜为庶人,对娘娘来说也算是好事一件,这凰宫内院,现在可就数娘娘最大了,以后再策为后也不是不可能,至于孩子嘛,以后还会有的。”她好言劝道,将利弊一一摆出。

怡贵妃听后,想了想道:“你这样说,本宫的心里算是好过了一点,可是……皇上的脾气又是那样的,万一以后再不来本宫这里怎么办?”

景儿笑着道:“怎么会呢?皇上总会看着曾经的份上多多来关心娘娘的,娘娘就安心养好身子罢,别再操心了。”

经过一翻劝,怡贵妃总算是平静了下来,翻身睡去。

与此同时,长生殿也不太平静。

太后娘娘紧紧盯着殿下的人,恨声道:“清儿,什么清儿,还不就是她那个姐姐,郁红泪,你要她来干什么?”

易子昭翘着腿,随便的坐在椅上,“这就不劳太后娘娘操心了,我己经答应你娶平西王的小郡主,你答应我纳红泪入府,我们之间早有约定。”

他的放荡不羁与满不在乎,把太后气得浑身颤抖,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这个逆子。”

易子昭充耳不闻,风轻云淡的坐在那里,优哉优哉的喝着茶,任她骂够了,气也出足了,才道:“说罢,这次又有什么事?”

太后坐下来,端起茶喝了一口,平息了些怒火,“郁清尘己经出宫去了,不管皇帝究竟有没有与她同房,你都要去把她杀了,永绝后患,万一他给她留下了个孽种,以后就又是一个麻烦。”

“皇上不是没有与她圆房吗?”易子昭道,放下茶杯。

刚才,他只是远远得看了她一眼,她一身素衣,长发低垂,被羽林军用一乘破旧的马车押解出京。

只是远远的一眼而己,他就差点想要心疼她,将弑子之痛都抹去。

不……他猝然惊醒,从前恨意渐渐浮现心头,仍旧那么痛,她心如蛇蝎,竟能那么狠心,连一个三岁的小孩子都不放过。

明明那是他的亲骨肉,可她还是痛下杀手。

他想要看看,当她落到今天的地步时,究竟还能不能像从前那样冷漠,那么平静无波,那么冷血,不计较。

原本以为她会哭泣,会不平,可是她没有,她只是冷冷的坐在无鸾无蓬的马车上,身上只穿一件单薄衣衫,迎着冷风BB S· Jo oYoO.Ne T渐渐远离。

她自由了,终于摆脱了凰宫,摆脱了明诚皇后的身份。

哼,太后冷笑一声,“表面是无宠,谁知道暗地里干了什么,碧月之前来回过,说皇后娘娘近来胃口不好,喜酸食,还时常干呕,这不正是有喜的症状吗?”

易子昭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冷笑着道:不是己经有御医诊脉,说是无喜吗?您也太多虑了,宫里人这么多,如果她怀孕,肯定是躲不过太后娘娘的眼线的。”

话虽这么说,可私心里,他还是有些担心,一想到她与夏侯君曜在一起,他就莫名觉得烦燥,一种无名怒火从心里升上来,压都压不下。

太后娘娘冷笑一声,顺势倚到厚枕上,“皇帝也不是傻子,况且还有那么一位聪明过人的皇后,哪有那么容易就发现的,说不定,他们己经暗结珠胎了呢?所以现在才要把她送出宫去,不过……”

她说了一半,话峰一转,接着道:“不过,哀家近日看皇上的气色一日不如一日好,前几日还听说他连着咳血,怕是……不好呢?”

闻言,易子昭随即冷笑出声,“他不好了,您不是最开心的吗?”

“孽帐”太后不由得愠怒,叱道:“哀家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吗?哀家己经年过半百,是半个身子没入黄土的人,这江山要来何用,还不都是为了你。”

易子昭脸上浮现落寞神情,语声淡淡的,“太后娘娘只知道自己要怎样,要怎样?从来没问过我的想法,我根本就不想做皇帝,抢别人的东西,会让我心里不舒服。”

二十四年来,虽然只做丞相府的公子,却从没有让他觉得有什么不妥,平生第一次嫌自己手里没权势,还是因为那个女人,看到她一次次被皇上制挚,他却没有办法靠近分毫,那时候,他才开始觉得,如果自己是皇帝那该多好,那样,她就会是他的皇后,而不是别人的,他就能明正言顺的将她留在身边。

太后转眸看他一眼,恨声道:“糊涂,什么你的我的,历来,帝王之位从来都是能者上,庸者让,他一个久病的身子,霸占着帝位十年之久也该让下来了,他无子嗣,朝中又无能人,只要哀家从旁稍一提点,这帝位还不是非你莫属?”

她反问道,将目光钉到他俊美无俦的脸上,就像是一个母亲看着自己的儿子,那种满含宠溺的目光,是对别人从未有过的。

易子昭冷笑,“就算他无子嗣,也总有亲王,像诚王、晋王这些人又怎么会眼睁睁得看着江山易主个您还是多想想别的事罢?”

他的脸色稍微黯了黯,关于诚王爷与清尘之间的事他是有些耳闻,如果那人真得爱她的话,那这次废后,他一定会再去找清尘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的握紧双拳,那个女人还真是会拈花惹草。

“这些就不用你操心了。”太后叹声道,抽回目光,重新倚回榻上。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去将那个清尘杀了,过几天,哀家再把你和小郡主的婚事办了,这以后你继位的事,还得仰仗着平西王爷多多帮忙,你可千万不能胡来啊,至少,这段时间得对她家女儿好一点。”

易子昭把玩着手里的短萧,笑着道:“太后娘娘真是用心良苦,六年前,你将平西王府的大郡主立为后,在宫里待了三年,皇上一直没碰过,你就再也等不了了,怕她耽搁大事,亲自赐了白凌鸠酒,平西王一直为此事与您不快,现在为了弥补他们,您千挑万选的把她家的女儿嫁给我,这究竟算是弥补呢?还是互相利用?”

他用戏谑的口吻道,太后冷冷的瞥他一眼,不予理会。

他接着道:“都不是,您是看中了他家三十万的大军罢?”

“你……”太后娘娘一忍再忍,终是被他给激怒了,连连叹气道:“你怎么还是这么不懂事的,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哀家真正的苦心哟!”

易子昭不语,别过脸去,他的姐姐也是被她用这样残忍的方法害死的,他亲眼看见姐姐被人用白绫勒死。

她临死前的眼神是那样无耐,那样忧伤……

太后无奈的叹一声,站起身道:“什么都别说了,去罢,去把郁清尘杀了,提她人头回来见哀家。”

血淋淋的一句话,只是说说,就己经让他浑身不适,内心生出厌烦情绪,他霍得站起身来,飞快的向外走去。

一刻都不能多坐,每次来太后娘娘只会让他杀人,宫人,妃子,皇上,这一次,轮到他最心爱的女人,听着她口里“人头”二字,他的心突然就那么痛了一下,像锥刺过,凌厉而尖锐,令他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