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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姬:凤栖铜雀台(84)

如今贤王登基,小姐虽然会安然无恙的继续做皇妃,可是处境却又不同了,况且……还有孩子。

这孩子确实不该来这世上。

鹃她看着床榻叹了口气。

良久,奶妈抱着孩子走过来,一脸谄媚的笑意道:“娘娘,您快看看这孩子,简直跟您长得一模一样。”

话落,见榻的人并不如想像中热情,她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别过眸。

氡丹菁睁了眼,看着用一块袖色锦布包着的孩子,眸子里是一种不该有的冷漠,她伸手抱过孩子在怀里仔细打量着。

奶妈道:“娘娘,给孩子取个名字罢?”

丹菁苦笑不语,良久,才漠然说了一句,“以后再说罢。”

奶妈只得讪讪的低头站着,不敢再多言。

丹菁目光怜惜的看着这个无辜的小生命。终于明白奶妈刚才表情为什么那么难看,眼眶有些泛袖,孩子可爱的鼻子眉眼确实像极了一个人,却不是她。

那个人现在在哪?她也不知道,只听说皇上施以仁政并未屠戮,却也没有放黜,目前仍旧软禁于某宫室。

具体的并不清楚。

从那天晚上突然被宫里的人叫醒连夜送出宫外,到新帝宣传继位她重新被接进皇宫,前后用了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

而她也由一位被皇帝宠爱的妃子沦落为废妃,尽管爹爹向她保证等皇上封了皇后之后就会册她为贵妃,可她不得不为自己的孩子想想。

这孩子,不是新帝新出,他会拿它当亲自孩子看待吗?

她不知道。

孩子似乎也感应到了自己将来不容乐观的命运,嘤嘤的哭起来。

丹菁看着它,眼泪不自觉的划下,奶妈见状,慌忙过来劝道:“娘娘快别这么着,月子里不能哭的,会落下病根。”

珠玉也递来手帕,丹菁随意拿帕子在脸上抹了两把,哭着道:“抱走。”

奶妈不明白娘娘为何突然间变了脸色,一时怔愣,只有珠玉明白她的心思,默默的抱着孩子退出,转身对还愣在那里的奶妈道:“还不过来喂奶?”

奶妈这才惊觉,急步退下。

厚绸织就的毯上绣着花鸟异兽,殿里焚着一股漠明的香味,闻久了会让人觉得心安,宫人们低眉侍立两旁,改朝后宫人的服饰也由从前的青色更替为茜袖色,新帝喜爱极至的颜色,不爱淡雅,就连寝殿也装饰的极为奢华。

两樽青铜兽蹲踞的门前,殿门紧闭着,隐隐有声音从内传出。

一淡衣女子行至门前,被人拦在外头,“小姐,皇上正在休息,还请等会再来。”

月瑶抬眸看着这流烟弥漫的大殿,蹙眉笑道:“昨个儿晚上皇上已经“休息”了一夜,今天弃朝不上又“休息”到中午,他也不怕伤了身子。”

言语间丝毫不掩饰其中讽刺的意思。

“这……”宫女袖着脸低下头,不敢再说什么。

正当这时,内殿女子的呻吟声更大了些。

月瑶受不了的冷笑一声,推开宫女闯进殿,“皇上,苏丹菁刚才产下一位男婴。”

靡绯的内室呻吟停下,有嘶嘎的男声缓缓自殿内传出,“滚。”

语声里明显压抑着某些情绪,皇上盛怒,一旁宫人心惊的看向小姐,可是却见她风轻云淡的一笑,似乎早习惯了皇上这样,淡淡的道:“我知道皇上你不想看到这孩子,他跟你没血缘关系,可就算你打算放着苏丹菁母子不管,也该先把桐梓宫那贱人拉出来审办了罢?两个多月过去了,你还打算关她多久,连同她亲爱的爹爹你也放着不办?你到底在等什么,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敢去面对那贱人?”

她语声虽然不高,可是字字清晰。

言语间或低沉或讽刺语气精准到位,仿佛她面对的对象不是当朝皇上,只是一个关系熟识的旧友。

她身着素色宫装怡然而立,等待着里头的回答,一头黑发如黑色的锦缎般披在肩上,头上簪以素花,这宫女是改朝后新召入宫中的侍婢,并不清楚皇上跟她的关系,只知道这女子是皇上内定为皇后的女人。

可是她究竟有哪里好?她却看不出了,她对皇上不光言辞不尊,就连相貌也很一般,五官尚算端正,皮肤不白皙,一双单凤眼十分有神,随时可能崩出寒光。

香茗细细打量着这位小姐,并没注意到对方也正在看她,猝不及防被她望定,吓得脸色惨白,立刻惶惶低下头。

月瑶冷笑,“怎么?我长得那么奇怪吗?”

“不是的小姐,奴婢只是,只是……”她吱唔的解释道,月瑶却不再理她,见殿里仍没动静,她的耐心也已耗尽,干脆推门进去。

室内薄娟帐幔垂至地面,厚软的波丝地毯铺陈,踩上去寂静无声。

屋子里弥漫着的浓烈味道让她皱了眉,在一扇屏风前停了下来,“皇上,再过几日就是册后大典,我不希望到时她还活在这世上。”

屏风上绘着泼墨山水,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纱照进室内,一抹流光打在她的脸上,使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

床上传来女子惶恐的声音,“皇上,奴婢害怕。”

正文 下部 第二十七章 我才是他最爱的女人

床榻上传来蟋簌地穿衣声,良久,他从屏风后走出,俊美的脸上蕴涵着怒火,冷冷凝视着她。

若换了别人,可能早就不堪这目光中的冷戾,可月瑶不是别人,她是跟在他身边奔波逃亡了近三年的女人。

月瑶冷眼回望他,轻佻的语声略有嘲意,“听说皇上前几日宠幸一位女子,后因她服侍不得当就将她贬到浣衣局为奴,看来这位女子皇上十分满意喽?连幸两日都不厌倦,啧啧……”

说着,目光饶有深意的看向屏风。

鹃屏风是纱质的,隐约可以看到时头的情形。

床榻上的女子慌忙吓得缩进床角,不敢再出声。

慕容昱只是将外袍松松的披在肩上,微敞的衣襟里露出结实的胸膛,上头汗迹未消,足以说明刚才的激烈。

氡额前略显凌乱的黑发挡了眸中些许戾气,他无心与她争辩,只压低了语声冷冷的道:“她死了慕容昭华也不能死而复生。”

提到那个人的名字,月瑶脸上表情骤转,之前嘲弄玩笑统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凌厉恨意。

她圆睁着双眸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一字一顿的道:“我说过不许你提他的名字。”

她死死盯着他,目光锋锐如匕首,惨白的脸上划过无限情绪,悲痛,失望,仇恨,却独独没有想念。

她想她是该想念他的,但每次想到他脑海中事先蹦出来的却是那个女人的脸孔,她想她这辈子都无法超越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但她可以毁了她。

于是她不顾爹爹在朝中的生死,执意跟随眼前这个冷血噬杀的男人四处奔走,只闯天涯。

她受了那么多苦,只为了有一天可以亲手站在她面前,赐她一丈白绫,喂她喝下毒酒,然后在她弥留残喘之际告诉她——我才是太子哥哥最爱的女人。

这些年来,不管她走到哪里都忘不掉那个温存而懦弱的男人,她试图忘,却只是让自己更加痛苦而已。

她永远都记得那一天,夜里,她睡在寒风呼啸的山林里听说他中毒身亡的消息后,身子一动也不能动。

她不顾父亲跟着慕容昱逃亡并不是想要这个结果。

他怎么能不等她回去就死了?无数的悲痛自胸腔溢出,她紧抚着胸口,却发不出声音,也呼吸不了,有好长时间她甚至想就这样死了算了。

他死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她要夺回他,要将那个女人踩在脚下。

可是他未等她回来就已经死了?她接受不了这事实。

直到背后一个男有强行松开她扼住自己咽喉的手,她才再次有了呼息,氧气灌入喉中,她剧烈的咳起来,倒在厚衾上痛苦挣扎。

“你就算死了也救不活他。”男子清冷的语声将她拉入现实,是啊,她就算死了也救不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