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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影流年(18)

“咔。”虞小鼓的指骨生生被人掰断。他痛的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用脚胡乱蹬着那个想要抢回银子的酒保,只将钱抱的更紧。街上的人们都围了上来。

一个脸色腊黄,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少年突然拨开人群冲了进去,猛地扑到虞小鼓身上,为他挡下拳脚,用嘶哑的嗓音大叫道:“滚开!不要打我的小鼓!”

虞小鼓看见季乐的那一刻就呆住了。他眼睁睁看着季乐扑在他身上,为他承受殴打,近在咫尺的小脸上写满了因疼痛而带来的痛苦,虞小鼓攥着的钱的手不由松开了。

酒保和掌柜捡了被抢的钱,鄙夷地唾骂了几声,又对着季乐补了一脚,这才转身离开——他们甚至不需要问虞小鼓为什么小小年纪会做这种事,因为自从两国交战以来,每天都有太多这样的人,太多这样的事。而他们的同情心早已被泯灭——因为所有人都是要吃饱肚子的。

虞小鼓忍着眼泪将季乐扶起来,握着自己受伤的手,一言不发地往回走。

季乐追了两步,因脚软而摔倒在地。虞小鼓听见声响,脚步顿了一顿,又转身将他扶起来,两人相扶相搀地往外走。

季乐无力地抬起袖子擦掉虞小鼓脸上的污渍:“你为什么要偷钱?”

虞小鼓平静地说:“钱都被师父拿去买吃的了。我要给你买药。”

季乐咧开干燥的嘴笑了笑,旋即撕心裂肺地咳起来,身体沉重地往地上倒。虞小鼓亦没多少力气,狼狈地被他带倒在地。

季乐抬起袖子遮住眼睛,又哭又笑地说:“对不起,小鼓,对不起。”

等两名少年踉踉跄跄地回到船上,潘九戏早已回来了。他看到两名徒儿一身是伤,又看到虞小鼓的右手无名指弯成了奇怪的弧度,一句话也没有多问,替虞小鼓扳正了手指便让他们进舱休息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我本来打算是想写篇温馨文的,但是我怎么觉得写到目前为止这是我写过最苦逼的一篇文?

咳咳,其实应该是这样的,其他文都是先甜后虐,这篇文是先虐后甜……

12

12、第十二章...

船又开了十天,终于在江陵停泊。在船上的最后几天里,季乐睡着的时间比醒着的时间更多,有几回,虞小鼓生怕他再也醒不过来。下了船之后,让冷风一吹,季乐终于稍许清醒。

江陵位于荆湖北路,已到了国家的腹心地带,暂时远离了战火的纷扰。只要从江陵一路往东走,脚程快得话,一个月即可抵达临安府。

潘九戏没有钱买马——在这个时候,马亦成了稀缺物资——甚至没有钱买驴和骡,要去临安,一老二少只能靠走。

到了陆路上后,季乐的病也始终不见痊愈,偶尔好了三五天,天气一转凉,他又烧起来,甚至一天比一天咳的厉害。潘九戏知道他再咳下去,若是病入肺腑,只怕药石罔顾。可他并没有多少钱,剩下那点积蓄还要用来买口粮,即便拿来给季乐治病,只怕也付不起药钱。

七天后,三人来到寿昌。原本这些路只需五天的脚程,可季乐病的太厉害,拖延了行进的速度。

三人在寿昌找到一间破庙住下,虞小鼓先照顾季乐躺下,旋即拉着潘九戏来到庙外,神情严肃地问道:“师父,我们还有多少钱?”

潘九戏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照实答道:“二两一钱银子。”

虞小鼓又问道:“能为季乐请个大夫看么?我……以后我五天只吃一张饼,季乐、季乐和我一样,我们的口粮钱剩下来……”

潘九戏沉默良久,道:“我心中自有定数,回去吧。”

翌日,潘九戏没有继续赶路,而是带着两个徒弟进了寿昌城。他们来到医馆,潘九戏请了个大夫为季乐诊病,那大夫看了一会儿,又问了季乐的症状,确诊后便为季乐开了药,并收了一钱银子的诊金。可是当潘九戏问他买药的时候,他却说药已售罄,让他们去别处买。

潘九戏和虞小鼓转遍了寿昌城,发现二两银子根本不够买药——便说最基础的柴胡、桔梗、茯苓都快涨到一两银子一钱,方子上提到的金银花等药物更是到处都没有卖的。无奈之下,他们又重新回到了第一家医馆。

潘九戏低声下气地恳求那大夫,那大夫叹气道:“你当我见死不救么?最近闹了瘟疫,这几味药,尤其是金银花,是治疗瘟疫的良药,故才如此稀缺。我行医济世,怎会动这心思发国难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