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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以北(60)

作者: 劈雾人 阅读记录

有人在唱歌,那个声音广阔而苍劲有力,像是苦难熬成的声音。

“~你来了,你死去~”

“~你笑了,你哭泣~”

“~我为你引路,我的兄弟~”

“~长夜没有光,我为你引路,我的兄弟~”

歌声穿透进常无用的灵魂,她仿佛看见自己在拿着一盏心火燃烧的灯。她把灯高高悬在部落上空,她知道乌塔回来时,会循着光线找到她们,找到回家的路。

从歌声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常无用感觉受到了莫大的安慰。

她和芙丽雅走出这个木质的小屋,看见一个小广场中央,一个大约40来岁的人在唱歌。白色的魔力激荡在他身边的空气里,他是侍卷人。

在他面前,整齐地躺着两个人。

一个乌塔,一个…曼玛。

人们为乌塔洗干净了脸上的血迹,换了一套干净的兽皮衣。他看起来好像一切正常,除了脸色白得过分。

常无用又捂住了嘴。

曼玛比在部落的时候老了很多,白发侵袭了她,同时还有皱纹,还有一个人的孤单。但她此刻躺在儿子身旁,看起来意外地让人觉得安详。

常无用和芙丽雅一直站在他们身边。

慢慢地,他们身边的人越聚越多,人们黑压压地围成一圈。

“让我们开始祈祷吧。”唱歌的人说。

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紧紧握着周围人的手,他们齐声说:“众神之王维日冬,创世之主维日冬,让我们听从您的神意,尊奉一切所发生的事情。他们无所知地来到这个世界,他们将无所知地离去,他们将奉献他们的知识,经验和记忆。恳求您让他们纯净的灵魂回归星辰的怀抱…”

他们按照纳努克人的习俗安葬了乌塔和曼玛。

把他们葬在一起,堆满石头,烧掉他们身前所有的东西。

常无用看见曼玛的东西少得可怜,只有一些生活必需品,乌塔更是,他穿着那件被绞得破破烂烂的兽皮衣,他当初提着的包裹,那只该死的匕首,刺穿他的弯刀。

放火的是一个褐色头发,身材细长的人。

他对着所有的东西划动手指,打了一个纹路。魔力卷动,白色的火焰就森森燃烧了起来。

所有物品都被烧了个干净。

葬礼只进行了半天,常无用却觉得她自己累极了,好像她的力气也通通被火焰烧去。

从芙丽雅的眼神看来,她也是。常无用的悲伤和芙丽雅的悲伤离得很近,她们的悲伤可以交流,让她们共同承载。

老拉姆坚持要她们吃一点东西。

她们胡乱喝了点鱼汤。

天还没黑她们就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

也许那天过后天就没亮过,常无用想,她和芙丽雅相拥着沉沉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老拉姆和达达,阿尔斯冷都在担忧地看着她们。常无用发现乌奎亚和奥克也在门外转悠。房间里还有一个陌生人,这是一个白胡子的老人,他的头发稀疏,几乎不剩几根,但他的眼神非常深邃,让常无用想起波澜的大海。

“怎么了?”常无用问,她还是感觉很困,她很累。

芙丽雅还没有清醒,正迷迷糊糊地揉眼睛。

“我们可不想再举行一次葬礼。”达达说。

“什么?”常无用感觉她的脑袋混沌极了。

“小娃娃,你把你们的经历,原原本本地告诉我。”老人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非常慈祥。常无用发现他说的纳努克语。

这是?

“这是大祭司。”达达说。

“我是拉克林森·格迪斯。”大祭司说,他手上托起一个柔和的白色光球。

常无用看见那个白色光球,就像看到了一片浩瀚的白色海洋。

她不由地肃然起敬,她拉着芙丽雅起来做自我介绍。

大祭司让她们就坐在床上说。

回忆这段时间的经历,比常无用想象得困难得多。

她从被抓开始说起,芙丽雅听着,偶尔给她补充一点。

说完从城堡逃出来时,常无用已经觉得精疲力尽。

大祭司详细询问了在城堡的经历。

最后,他摸了摸胡子,苦笑着说:“这要怪我。”

常无用摸不着头脑。

“是我当初,救了萨克林·阿金特。”大祭司说。

萨克林·阿金特…豁埃马阑勒的爸爸。

大祭司告诉常无用,那一年,海边飘来了一个冰人。

他竭尽所能,救了那个冰人。他说他叫萨克林·阿金特,来自东大陆。

萨克林·阿金特在部落里住了好一会时间,最后,他感谢大祭司的招待。他想要去翻越山岭,去更西的地方看看。大祭司告诉他,有风暴结界在遮挡,他们是无法穿越到更西的地方去的。

萨克林曾经想从北边过去。

但,火山喷发了。

火山之后,萨克林和一小批族人失踪了。

此后,大祭司再也没有见过萨克林。

一小批族人…

常无用开口问:“你们认识,盖拉德·道勒吗?”

嘭——

椅子翻倒在地。

老拉姆嘴唇发着抖,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她问:“孩子,你说的,是盖拉德·道勒?”

看着老拉姆的眉眼,常无用终于恍然大悟,为什么她一直觉得盖拉德很亲切。他的眼睛和鼻子,都和老拉姆特别像。

常无用给了老拉姆一个肯定的回答。

那个回答,老拉姆听了之后,就像干渴了数十年的人,突然汲取到了清水。

☆、北方以北

常无用向老拉姆描述了盖拉德的相貌、身材、说话的方式。老拉姆一直点着头。她已经说不出话,眼泪在她的眼里积蓄着,那里面汇聚了浓重的失而复得。

“我们明天就把盖拉德他们带回来。”芙丽雅说。

“不行。”说话的却是老拉姆。

她笑着,抚摸芙丽雅的头,说:“这事不急。”

“为什么,我们明明…”芙丽雅争辩。

“你们离死只有一步了。”大祭司说。

“我们可不想举行第二个葬礼。”达达又重复了一遍。

常无用迷茫地看着芙丽雅,她感应到她们的身体没有多大的问题,她就是很困,这是因为这些天以来太累了。

“你很聪明,小娃娃。”大祭司看着常无用说:“但这世上还有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

“萨克林在他的传承里留下了印记,他并不想被其他人得到。”大祭司继续说。

印记,常无用确实知道这么回事,但她明明记得她查找的传承里说,如果有大于对方十倍的魔力,那么印记将会被摧毁…

“传承的主人心甘情愿把传承交给了你,但也正因为这样,印记没有被你的魔力摧毁,反而留存下来。”大祭司摇了摇头:“萨克林没有把印记的事情告诉他的传承人,我早该想到他是一个自私的人。”

豁埃马阑勒心甘情愿把印记交给了我。

常无用想起她那一头白金的卷曲长发,她最后靠在常无用肩膀上的重量很轻,不比一棵枯草重多少。

常无用这才注意到阿尔斯冷看她的眼神很柔和,那是一种彻底的接纳。

“这个印记会伤害我们…”芙丽雅说。

“是的,而且悄无声息,这是一种古老的侍卷人法术。”大祭司抬起手,柔和的白色魔力像温泉一样包裹住她们俩,当魔力游走到常无用右手的掌心时,常无用突然感觉到一阵刺痛,她们两个齐齐吐出一口鲜血。

房里屋外的人顿时有些骚乱。

“她们还能活多久?”达达问。

老拉姆拿来柔软的兽皮为她们擦去血迹,她的眼睛又红了。

“不会超过一个月。”大祭司说,他的魔力卷起常无用和芙丽雅吐出的鲜血,旋转着。

“不能让她们死。”达达着急。

“当然。”大祭司说,他托起手掌,手上的魔力像流水一样不断翻腾,慢慢的,一颗银色的小珠子出现在他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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