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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被恋爱挟持理智的常先生(36)

作者: 淘汰基因携带者 阅读记录

与此同时,某大社交圈已被一张图片统摄:常先生坐在大教室前头的讲台后翻书,上至耳根,下至没入衣领的脖颈,全是梅粉褪残妆似的斑驳。中文院某学子评论言:“一枕早凉初睡起,簟痕犹印海棠红。”法学院某讲师痛心疾首称拍照学生法律意识淡薄,侵害常副教授的肖像权,要严厉谴责、记过批评;物理学院的则纷纷猜测什么样的摩擦与碰撞可以留下这般效果;闹到下午,终于有医学院的某博士站出来为常先生正名:常老师又过敏了,正在附属医院输液呢!

拖到晚上八点多,那些红印还不消退,常周的侥幸在地铁归途中渐趋破灭。俞扬午后赴约和某职业选手打网球,忍着屈辱被调戏一下午,终于在傍晚成功保住了一局发球局,以大比分3:0惨败。被自己菜得失真的球技气得没有胃口,俞扬拒绝了对方的晚餐邀请,回到近郊别墅,看见乱得如同轰炸区般的书房,终于良心发现,颇觉愧对先父,自上而下一层一层整理起来。常周推门未见里面有人,决定在书房里暂避一会,在书架前尺蠖般地挪步,左顾右盼,待绕到铜制鬼兰盆景后头,猛然撞见俞扬正把手伸进书架最低一层里摸索。常周“啊”地叫出声,片刻,惊异问:“你不是和你的偶像去打网球了吗?”

“别提了!我陪他练了一下午的ACE球,休息时还要听他用难以理解的撇脚法语讲极度无聊的冷笑话,我自讨苦吃。”

常周好奇地弯腰看,问道:“这里这样暗,你找什么?我去帮你把顶灯打开?”

“这边的顶灯坏了,我忘了叫修理工。”俞扬换了一个架子找,头也不抬道,“奇怪,你看见我那册《困学纪闻》了吗?第十一卷,我分明放回来了的。”

常周懵懵懂懂道:“难道不是在你卧室里?我昨晚还看到。”

“是么?”俞扬起身,正要去看,忽地又停住,往他霜染红叶似的皮肤上看去,蹙眉问,“这是怎么了?”

常周将挑起下颌一侧的手指推开,迅即地后退一步,垂着眼含混道:“我过敏了。”又天真地抬眸,“记得你昨晚做了什么吗?”

他说这句话时丝毫没有年轻人的娇俏,也不似恋人间得意的追究,他像是刚刚吻醒睡美人的王子,满怀期待地等待答案。俞扬怕自己意会得不对,观察着他透明见底的眼睛,深吸一口气,谨慎地说:“是因为我——我摸了你?”

这个“摸”字实在无法涵盖那样异彩纷呈的组合动作,若是有一个好的作家,在昨晚的那一双手上,就少不得要连篇累牍地写。常周终是绷不住窘迫起来,低声道:“我早就能容忍和你的肢体接触了。”

俞扬不敢置信,“那是——因为我吻了你?你对酒精过敏?”那样绵长的唾液交换,如何不令人醉生梦死。

常周尝试着镇定,可是面上不受控制地浮起红霞,“如果你记不清,那就算了,我下次再和你说这件——”他没能逃避,俞扬将他拦腰抱起,常周慌张地拍着他的背,“你——你力气怎么这么大?放我下来!”俞扬走下木扶梯,将他放在书房中间的矮塌上,攥住他的手,轻声问:“你记得你昨晚答应了我什么吗?我以为我在做梦。”

他半跪的姿势像是求偶一般——常周这样想着,下一秒,他恍然意识到他的确是在求偶。“我没有答应你什么。”常周抽回手,俞扬瞬而失色,但是随后,那双手圈住了他的脖颈,常周在他耳边气息不稳地笑,“我只是说,我喜欢你,也想和你过一生。”

俞扬长久地跪在地上,平缓着情绪,一次又一次地仰头亲吻常周的嘴唇,每一次都是发乎情止乎礼的触碰,他说不出话来,只好无可奈何地看着常周。他想到在三一教堂里,一位神父曾对他说,“所罗门最荣华时的衣裳,也比不过野地里的一朵百合。”他没有宗教信仰,单只是这一句的信徒,如今他笃信的箴言得到印证——所罗门王的衣裳华美,不过是人为的粉饰叠加,而野地里的百合,它的美是从内里沁透而出的。

俞扬用那双总是蕴藏太多东西的眼睛注视着他,常周腼腆地笑着,口中不依不饶道:“你为什么不说话?我以为你会有很多话要说的。”

“我什么也不想说。”俞扬搂紧了他,向他传递着自己的兴奋,“我感到万物皆备于我。”

常周埋怨道:“文绉绉的,我听不懂。”

“你让我觉得别无所求,知道吗?”他这样说。

常周怪他浮夸,俞扬自诩是正常的情绪表达。但俞先生如果肯客观地审视自己,一定会想起威尔第的《茶花女》,察觉自己与求爱成功的阿尔芒毫无差别。

他们静静地相拥,常周听着他低声的絮语,也在耳热中犹犹豫豫道:“我不知道我能给你什么。但我们的关系维持时,我会把我最好的给你。”

俞扬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竟在给自己承诺,他险些失笑,不正经道:“我却不能这样保证。我和你在一起,根本没有多余的理智去分辨什么是最好的。我只好把我有的一切都给你。”

常周懊恼地用下巴抵住他的肩膀,忿忿道:“我说不过你。”

等厨房的帮佣过来询问过一次,两人才发觉时间已近十点,常周蓦然惊醒,催促俞扬去吃晚饭,自己则回客房准备休息。在床上翻覆了一小时,脑中纷纭的念头好容易止住沸腾,十二点时,门又被敲响,常周揉着前额地去开门,门外果然又是俞扬。俞先生顶着一头被窝造型出来的乱发道:“忘了问你,你喜欢沙漠吗?我们去沙漠徒步旅行好不好?”常周被折腾得肝火燎原,愤怒道:“俞扬你冷静一点行不行?我明天还要上班!”

失眠到凌晨,第二日常先生起床,发现嘴角潮红一片,微动嘴唇,就皲裂似的疼。吃过早餐,正要出门,被俞先生挽留住,常周苦皱着眉指着嘴角求饶:“上火,不亲了。”经过一夜,俞扬早已沉静下来,闻言大声笑道:“谁要亲你?”将一罐维生素B塞进他背包的侧袋,叮嘱道,“午饭后吃。”

不日新年假期开始,老宅里除了轮换的安保人员,就只剩常俞二人。常周从某大的实验室借来工具,兴致勃勃地研究书房的电路。他盘腿坐在二层悬空走廊的地毯上,俞扬坐在格窗下翻着书,口中泼冷水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也’,小心重蹈刘梁的覆辙,这书房要是烧了,古籍院和文史所不会放过你的。”

他这纯是受了冷落的怨言,常周领会不了,执意要对电路重操设计。地下室搬来的人字梯大了一号,放不进书架中间,常周索性拿着测电笔爬到书架上,俞扬心惊地叫他下来,蹲下身让他骑到自己肩上。常周抓着他的头发指挥他到处走,颐指气使够了,撑跳下来,为他捏肩膀,打趣道:“现在知道找个体型差别大一点的对象有多重要了吗?我这样重,你累不累?”

俞扬气结,“我吃力不讨好是不是?”又想起董助理探访毓山福利院时,听人说常周婴儿时只有两只手掌捧起的大小,像只是多胞胎中的一个。不知道将他抛弃的狠心的父母,看到他这样挺拔、健康的模样,会如何作想。

明日,两个外甥被长姐打发过来。贺惜安解着围巾和大衣,支使弟弟把背包里的文件袋给俞扬,说是投递到了俞柳办公室里,但收件人写的是他的名字。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个装有光盘的白信封,上面潦草写着“某某导演新作”。贺吟川踮脚看一眼道:“小舅舅还投资电影吗?”贺惜安嗤之以鼻,“一看就是恶作剧。”俞扬把光盘推进客厅的播放器里,坐到沙发上等待播放。影片镜头由半西式的楼梯涉阶而上,微晃着进入铺着绒毯的走廊。

“这长镜头还挺有模有样。”贺吟川坐在常周那条单人沙发的扶手上,手悄无声息地往后圈,片刻,忽地僵直住,“不对,我怎么觉得这拍摄手法有些眼熟,那个导演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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