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你心头鹿过(5)
早上没有学长带来的大肉包，午饭没有学长陪餐，晚饭不能去学长寝室喝他亲手榨的果汁，日子就变得特别难熬。不用在旅管院和经管院之间来回跑，下课都不需要再赶着趟儿去找陆沉集合，周末也没有陆沉约他出去哪里玩，或者带着陆沉去参加社团踏青，席真突然多出来了很多很多时间。
而这些多出来的时间里，有一大部分时候，他都在想陆沉。
大概是离得远了，尽管陆沉经常会给他打电话，席真也开始记不清陆沉的模样了。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真地仔仔细细地看过陆沉的样子。
席真懊恼地敲敲脑袋，怪自己粗心大意，每次光顾着放纵两头小鹿靠近，舒服地沐浴在小沉沉的光辉下，却没有真的和陆沉好好地相处过。他想起那一天陆沉告诉他，自己要回家了的场景。
陆沉的眼神特别认真，像是想和他说些什么，却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席真周末回家的时候，家里正巧在拆门口的围墙。他啪嗒啪嗒跑过去问爸妈，得知家门口要弄一个小喷泉水池，原因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席妈妈突发奇想要养一对小乌龟。席爸爸毫不犹豫就同意了，开始随席妈妈的想法折腾，毕竟只是多两只小乌龟嘛，对于家庭主夫来说没什么难的。
现在乌龟的新家还没建好，两只小乌龟正在透明盒子里游来游去。席真看得入迷，掏出手机拍了几个小视频发给陆沉，又拍了门口的装修队：“学长，家里来了两个新成员，我妈妈给他们起名叫游山、玩水。可爱不？”
但陆沉没有回复，席真估计他在忙，却又不想错过陆沉的信息，于是时不时就要拿出来瞄一眼。以至于吃饭的时候来了一个快递消息，他啪地放下筷子就拿起了手机。看到不是陆沉的回复，又闷闷地放下手机，筷子捣着米饭，一副没有食欲的样子。
这可吓坏了席家二老，毕竟自家小孩自小就没有一顿饭解决不了的情绪，如果有，那就多加几块肉。
于是席真猝不及防地迎来了二老的拷问。
“所以说，自从陆沉走了开始，你就一直这个状态？”席妈妈求助地望向席爸爸，只得到一个无奈的低头。
席真却还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只点点头：“是啊，感觉好无聊，又好难过。好想学长哦。”小真真配合地发出一声呜咽，像是在赞同他的话。事实上自从两头鹿没有办法再呆在一起之后，小真真肉眼可见地消沉下去，席真能明显感觉到它已不复往日精神。
但突然小真真立起了耳朵，还开心地抖了两下。席真已经学会了读懂这些信号，立马掏出了手机。果然下一秒，陆沉的消息进来了。他说：“山山、水水和真真一样可爱。”
席真就笑眯眯地就这行字看了好半天，才胃口大开地吃起饭来。
然后他就听席妈妈开口说：“真真宝贝儿，你不觉得你们两个这样有哪里不对？”
席真摇摇头，颇有些茫然。
“你们这是在谈恋爱吧？哎呀爸爸你拧我干什么呀！打死你！！！”席妈妈刚比了一个爱心的形状，马上又放手去跟席爸爸斗在一块。
完全没想到她的话给席真带来了什么样的震撼。
☆、觉醒的鹿
从家里回到学校，室友们发现，席真的神游天外开始变本加厉了。有时候上着课，席真会突然懊悔地猛摇头，又会突然傻兮兮地笑起来。
席真陷入了疯狂的自我否定和自我肯定之间的深壑里。他最近查阅了很多书本，也求助了很多网友，甚至跟席爸爸来了一次促膝长谈。剖析完自己的内心，席真也开始确认，自己是真的喜欢陆沉。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从陆沉开始把自己盘子里的肉夹给他的时候，也许是陆沉去哪里都不会忘记给他带一件新奇可爱的小手信开始。
他开始接受一个男生可以和另一个男生谈恋爱的事实，也开始接受自己以后可能不会有小孩子。可陆沉只在最初的时候说过喜欢他，想跟他谈恋爱，后面却是半句也不提了。席真大多数时候是在被照顾，他觉得陆沉大概是把他当小弟弟那样在疼爱吧。
所以他想确认一下，陆沉是不是还想和他谈恋爱。为这，他已经纠结了一个星期了。因为每天都在寻找攻略，导致手机频繁使用频繁没电，最近回复陆沉的信息都不太及时了。
陆沉好几次打电话问他，是不是交了新朋友了。席真一听到他声音就紧张，没说两句就着急挂了。
最近席真看他的状态栏时，总会看见一个难过的表情。学长是不是工作很忙很累啊？如果我跟他表白，会不会让他更麻烦？
但席真小朋友如果藏得住事情，那就不会总是被他的爷爷叫做“小天真”了。于是被晾了很久的陆沉发现，今天的席真虽然不像前两周那样每天不知所踪让他着急，却有些活跃过头了。
早上七点钟：“学长早，要好好吃早饭哦/转圈”
早上八点钟：“今天的课好无聊哦，早上我吃了两个菜煎饼，感觉没以前好吃了/苦哈哈”
早上九点钟：“好饿/头昏眼花”
早上十点钟：“学长起来放松一下，跟我一起做运动/跳跳”
早上十一点：“去吃了学长带我去的煲仔饭，可惜没有学长给我加肉了/委屈”
除了中午睡觉消停了一会，下午陆沉又受到了席无所事事小朋友的短信轰炸：
下午两点半：“好困哦可是还要上课/打盹”
下午三点半：“今天好热哦，学长要多喝水哦/爱心”
下午四点半：“晚饭吃什么呢？一食堂二食堂三食堂还是教工食堂？/苦恼”
下午五点半：“没有学长给我占位置，在食堂排队到天明/可怜”
陆沉虽然话不太多，对上席真却总是耐心十足，完全无营养的话也能回复得顺其自然，顺便牵引出其他话题。以往他们顶多也就相互汇报一下日常，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事无巨细贯穿始终地聊上一整天。
于是到晚上席真把自己做作业、洗澡、关灯上床睡觉之类的全都说了一遍后，收到了陆沉的回复：“真真最近不开心？”
席真不得不怀疑自己太过积极的举动是不是让陆沉产生了什么误解，只得噼里啪啦打字：“没有啊/无辜。”然后忐忑地等着对方追问，想着等他问了就告诉他自己的想法。
可是陆沉没有再问。
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庆幸，席真难得失了眠。他翻来覆去半天，毅然决然地做了一个决定。他登上第三方软件，买了一班通往陆沉所在城市的列车硬座。然后像是了却了一番心事，全身放松着一秒就入睡了。
第二天他让室友给他请假，然后简单收拾了一身换洗衣物就奔向了车站。到陆沉公司楼下的时候刚好赶上别人中午下班，席真收到了陆沉的信息：“真真去哪了，一早上没出声。吃饭了吗？”
席真乐颠颠地回复：“饿死了，我在你楼下等你一起吃饭呀！”
他收回手机没一会儿，就感觉小真真在怀里蹦蹦跳跳起来，带得他自己都心跳加速、十分雀跃了。于是陆沉用最快的速度下了楼，就被远远跑来的席真扑了个满怀。
他有点惊讶于席真的热情，却很享受对方在他怀里的感觉，于是手臂紧了紧，抱了一会儿。正想松手呢，就见怀里的人拿头蹭了蹭他的胸口，把一头短发都蹭出了静电，闷闷地说：学长，我好想你哦。”
☆、反差的鹿
陆沉感受着怀里人的依恋，脑子里有一瞬间像喝断了片。若不是他们现在分隔两地，他指不定要怀疑昨天晚上自己应酬客户喝醉后，是不是跑到席真楼下跟他告白了呢。
否则怎么解释小学弟突然之间像开窍了一样？该不会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陆沉不太确定，打算用一种试探的态度问问。那样就算是自己想多了，也还不至于让气氛太过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