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西游同人)我是一只白骨精(156)

作者: 夏荼dragon 阅读记录

迦楼死死盯着老梧的背影,只见老者缓缓淌过冥河水后:“这里是幽冥,没有妖魔也没有神佛,更何况你也应当知道,在这里无人能伤她。”迦楼牙咬得很紧,紧到连脸颊肌肉的线条都微鼓起来。老梧回头,不知道为何明明是在荒芜幽冥却有一种睥睨众生的傲气,“金雕大鹏鸟在西天听了三千年的禅,难不成佛门香火让你连一个手脚尽废的老人都害怕了不成?”

迦楼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一般,瞳孔拼命往里缩着,整个人处于矛盾至极、冰火两重的状态中。他是那样无妄地期待着母树能够死而复生,可他又如此清楚地明白着那个女子伴随着幽冥沉寂早已死去。如果这世上真有神明可以实现愿望的话,他愿意付出一切生不如死、剥皮拆骨的代价,只为看她对自己再笑一次。

半响,迦楼对我低声吩咐道:“小善,你在这里等我,不要随便乱跑。”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惴惴不安,从我所熟知认识的老树精变成了冥河河伯开始,我心脏就跳得厉害,仿佛有什么大事会发生一般。见迦楼转身就要走,我忍不住地拉住他衣袖:“哥……”

迦楼回头,他那双微微发红的眼睛看向我,里面复杂的情感如同山海般汹涌。他以为我害怕,失笑地抬手揉揉我脑袋:“小善,哥只去一会儿,你乖乖等在这里,一会儿哥便回来接你。”

在迦楼看似平淡实则坚定的目光下,那些阻拦的话语又被我重新咽了回去,顿了顿,我认真道:“那你小心一点,我等你回来接我。”迦楼笑意更浓,拍了拍我的手,然后转身随着老梧走入冥河的结界,而整个结界的中心是被劈焦了的古树,树枝伸展蔓延到整片墨色沉金的天空。

百宝袋里传出来一阵糊味,我连忙打开了袋子,却发现魂灯又点燃了一瓣曼陀花。

少女手拿着尘封自己记忆的魂灯,而那瓣被烧着了的曼陀花轻飘飘地坠落在地上,转瞬被寒风吹进了冥河之中。我怔怔地仰着头,疑惑无比地看着那片诡异的天空,眼前渐渐浮现出一幅难以置信的画面——周遭仿佛不再是无声死境,而是千万年前,传说中魔祖被打下幽冥的那一天!

血色流火如同流星般密密麻麻地坠落下来,所到之处尽是燎原大火;充斥着怨念的鲜血伴随着倾盆大雨流进河流湖泊中,本来清澈见底的河水一下子冒出黑烟,转眼河水所覆之地只剩白骨;墨色乌云层层覆盖住天上本应有的星河,云层之中紫电交织成树杈,雷声由远及近地响彻天地,而每一道天雷都打在了婆娑树的树身之上!一道接着一道,一声接着一声,那是来自天命的愤怒。

而此时,冥河如同一头脱缰野兽,平地旋成了一道巨型龙卷水柱,一路向天而去!

明明是站在千万年后的幽冥,可我见到这一幕,却还是忍不住浑身发抖,不敢置信地看着浸染了魔神鲜血的冥河缓缓地、缓缓地覆盖了整片天空!众神恐慌不已地望着脚下越来越近的冥河,凡是沾染到了冥水的神将天兵的尸骨随着雨水纷纷从云层坠落,而幽冥之中逃窜不及的生灵也跟着化成森森白骨。——他们,都成为了魔神陨落的祭品。

西方缓缓出现了一片金光,被冥河弄得狼狈的众神都纷纷松了一口气。

天地之中的佛经吟诵声形成了一张天罗地网的巨大法阵,将充满恨意怨念的冥河牢牢困在其中。而那只汹涌的‘困兽’妄图挣脱地四处奔腾、歇斯底里地咆哮,然而十万罗汉、八千揭谛、四方菩萨岿然不动,闭目念着自己的佛经,妄图用经文来超度魔神的怨念。无数个金色的卐字从佛门弟子的口中飘了出来,又缓缓地落在了冥河水中,犹如枷锁好似囚笼,最后从天外来了一个金色佛手掌印,生生将天上的冥河水拍散成一片云烟——

转眼,聚在天上的冥河便化作暴雨泻于幽冥。

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佛平静而漠然地看着这一场源自天地大战的浩劫:他们看着幽冥之中无数的生灵死在了冥河化作的雨水下,而这片本来包容一切的天地变成了魔神的坟冢,也当跟着魔神的陨落一同毁灭。然而当幽冥之中那些来不及逃窜的小妖再次求助于婆娑母树的庇佑时,那棵已经受了天劫的婆娑树迸发出了最后的力量!

在神佛惊异又警惕的目光下,迦楼母树的枝叶开始竭尽全力地疯狂向上生长,她的每一根树枝末梢都生出了茂密的林叶,然后如同一幕保护屏障般缓缓地覆盖住了整片雷雨大作的天幕。当冥河碰到母树的枝叶上时,发出了‘噗呲’‘噗呲’的剧烈声响,只见那些本来茂密森绿的阔叶被灼烧成一片绚烂的红霞。

不过是一霎,‘红霞’便燃至整片天幕,而冥河也不再降下雨,穿梭流淌在母树的枝丫之间,一如从前幽冥的湖泊河流臣服于婆娑母树的样子。云幕之上,巨灵神掷地有声道:“此地乃是万妖源头,如今既然魔祖也除,婆娑母树作为幽冥之主也当斩草除根。”

天帝沉思不语,半响,看向佛门之主:“依尊者看,幽冥当如何处置?”

如来身旁的一位白衣僧者行礼道:“虽说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可如今魔祖元神已和幽冥连为一体,既然如今再难除掉他的元神,那不妨就留下幽冥由佛门代为镇守看押,师父看此法如何?”

如来闭眼沉吟道:“佛法慈悲,当是如此。”

伴随着话音落下,佛门子弟便已下去捉拿幽冥妖物。

天帝神情一僵,担忧随即一笑拂开了眉眼中的三分不悦:“由佛门代为看守幽冥,当省天界众神之心。不过,魔祖煞气难除,天庭也当出力将其镇压,以保三界得以永享太平。”伴随着天帝最后一句话,眼前的画面渐渐转成一片空白,就像是我偶然做的一场梦境。

我维持着仰头的姿势,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结界中的那棵死树,还有死树之上永远沉黑的天空——神佛要此地永不见天日,所以那当然不是什么天幕了,而是那条横贯了十八重地府的冥河。

那些高高在上的仙神用十八重地府来镇压幽冥,又用永远无法离开幽冥的冥河去困住地狱里的无间恶鬼。

寒风呼啸地吹过平原,四方空寂得能听见风的回声。

被尘封在冰山中的上古妖魔维持着死前的动作,它们沉默无声,它们狰狞吓人,它们日复一日地重复着痛苦,它们年复一年地等待着有人能前来解开这副沉重无比的枷锁。

关押着世上恶鬼的冥府还有那条被三界畏惧的冥河,它们所有的重量都被婆娑母树以一己之身撑了起来。母树她死了千万年,却还是在为那些冰封起来的妖魔苦苦支撑着,为这片早已荒芜的地方苦苦坚守着。眼泪蓦地涌上了眼眶,大抵是因为我明白了一个信仰——

那便是婆娑母树撑起这片天地一日,幽冥便还在世间一日。

-

迦楼进入冥河的结界后,跟随老梧一路走到了婆娑母树的树身之前。

一身黑袍的老者握着自己的拐杖,半响,嘶哑着声音反问道:“小鹏鸟,你这么聪明,难道还猜不出本座以母树的名义召你回幽冥,到底是要做什么吗?你当年离开了幽冥多久,婆娑母树便忍受了多久的折磨,而幽冥之地便沉寂了多久,你如今回来了,难道不想让幽冥重见天日,让母树能够解脱吗?”

迦楼耷拉着眼皮看似漫不经心,然而袖角的手却紧紧地攥住了拳头:“我就算知道你要做什么,可是我也不会帮你。母树死了,幽冥成了如今这幅样子,诸天神佛是凶手,而你,也是凶手!”

老梧猛地转过身,阴暗中老者一身树皮般的皮囊显得狰狞吓人:“看来,你已经知道了我真正的身份。”

迦楼抬起眼,眼眸明明暗暗:“想来,冥河真正的主人早就被你吃掉了吧?”男子抱着胳膊,缓步绕着老梧打转,“老树精?呵,看来你吃掉的可不止是河伯一人,还占据了母树被天雷打空了的这具树壳!我早该想到的,早该在诸佛陨落之时便想到的,佛门连灵山底下的幽冥妖魔都已经看不住了,如何能看得住幽冥之底的你?金蝉子历劫五百年,佛门便有五百年不曾再给幽冥加固封印,你虽然元神被镇压在了冥河之底,可你借了母树的壳,虽说手脚残废但还是能行走于世间,何况……世间还有你那么多忠心的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