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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妹(5)

工棚低矮潮湿,三四人一间,脸盆大的窗口,五颜六色的塑料袋到处乱飞。李麻子是个官,独间,摆了床加个小桌子,还余下一跨步宽的地方。

李主管啦,我刚叫饭堂加了菜,大老远,不容易啊。钱小红和李思江挤在床边刚歇下,庄老板进来了。

多谢庄老板哩,给你添麻烦了。钱小红说。

庄老板很和善的,慢慢你就知道了。李麻子拍马屁。庄老板眯眯笑,聊了两句家常,说,有什么事就找李主管,找我也行。钱小红李思江一齐点头,躬身送庄老板出门。李麻子就笑,说,老板一向这样,不许男的过夜,对女的格外热情。都晓得的。这是性别优势。

切!什么狗屁优势,我看他就是好色,有企图。他按耐不了多久的。钱小红在屋子里转圈。

你晓得就好,钱小红,得罪了他,我也得丢饭碗的。

噗——李思江,你来收拾他。钱小红喷了口白开水。李思江苹果脸通红,真以为要她跟庄老板睡觉,只觉六神无主,心里七上八下。

李麻子的床像石板。吃过饭睡一觉起来,两人浑身疼。

睡得好吧两位。李麻子进来时满面春风。

好个屁,都不是人困的!老板表扬哒?这么高兴?钱小红扭着腰活动筋骨。

我都不晓是好是坏,既然大家一起来,就是一根绳子上绑的,我也不收哒藏哒。庄老板有一间发廊,不缺人,但他会想办法安排一个进去。另外,他要我问……

问么子?

问你们俩是不是处女

处不处女有么子关系?

钱小红你不懂,这里的农民富得流油,口味刁,专搞处女,开红苞价钱很高哩!

李麻子你搞么子?老子不是来卖淫的。钱小红抖着胸脯站起来,李思江把她拉下。

莫发气,钱小红,是你情他愿,又不是强xx,卖不卖你自己作主嘛。李麻子温言相劝。

这时外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你们湖南人,男的抢劫,女的卖淫,没一个好东西,都应该拉去枪毙!矮个女人抱着一个孩子站在一块空地上指手划脚。

老子有卖的呀,你卖呀,你卖还没人要哩!还不如死了算了,老家伙!高挑女子站在二楼阳台,穿着睡衣,声音尖刻。两人一上一下对骂,庄老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啪”地摔了抱孩子的女人一巴掌,女人抱着孩子就哭哭啼啼地消失了。

你的床结实不?三个人挤,夜里塌了,会闹笑话的。钱小红问李麻子。

李麻子掀起床单,说,你看!

妈呀!砖垒的哩!怪不得硬得要死,晚上打架都冇事。钱小红嘻嘻笑。

睡着了谁打架?李思江问完,苹果脸就红了,然后对钱小红说,你睡中间。自己紧贴墙边睡下,不再说话。

李麻子你晚上不许乱动。钱小红厉声说。

我大气也不吐行了吧。好在天气凉快,六月天不热死才怪。

钱小红钻进被子里,仰天躺着。李麻子睡下,与钱小红之间保留小空档。钱小红觉得自己的睡姿太霸地方,就考虑侧身,钱小红胸大,在面对李麻子的臭脚和李思江的脊背之间,选择了紧贴李思江温暖的背。李思江身上的体味,也顺便取代了李麻子床上那股说不出来的混合味。

庄老板安排一个人进发廓,李思江不去,钱小红去,留下她一个人,她不肯,说什么也要两人在一起,这件事就算黄了。黄了就得自己找。

李思江耶,你听那满街鸟语,有意思么?

听不懂。

学啦!有得学不到的!

请问招聘洗头的吗?钱小红李思江拉着手,在马岗镇卷着舌头推销自己。

有经验吗?

有!

有暂住证吗?没有,身份证我看看。

身份证?

是的!

没有。

计划生育证呢?

没有,我们才到哩!

三无人员啊?年边大清查,小心派出所抓了送樟木头劳教啦!

庄老板今晚请你俩卡拉ok。李麻子兴冲冲地,不起眼的五官在跳跃。

卡拉屙壳?么子家伙?新鲜,冇听过。钱小红说。

是啊,么子卡拉?怎么屙壳?你不去吗?李思江喜欢人多。

哈哈,就是唱歌啊,像歌星一样,拿着话筒喊。

李麻子,我看不止屙壳这么简单,庄老板按耐不住,李思江凶多吉少哩!

才不是呢,庄老板打的是你的主意,他总盯着你前面看!

你俩自己把握尺度,反正是一条船上的,吃好喝好唱好,不要惹急他啦!对了,应聘好了么?

钱小红说,正要找你呢,帮忙搞个暂住证。

我都得找庄老板,今晚唱歌,他喝高兴了,你就同他讲这件事。

我试试,任务还蛮艰巨呢!

在李麻子的建议下,钱小红和李思江穿了平日里最喜欢的衣服,略作了些打扮,各自提着惴惴不安的心,去唱卡拉ok。李思江尤其紧张,两只手把那条绑头发的丝巾绞来绞去。

两位年轻漂亮的小姐来啦?包房的灯光暧昧,庄老板的笑容暧昧。

介绍一下介绍一下,这是村长,我的事他关照不少的。庄老板眉飞色舞。

沙发上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老实巴交的农民样,黑得像摸了锅底灰,他朝两位姑娘木讷地笑笑,不敢正眼多看,只是低头抽烟。

村长多大能耐,能关照到庄老板,必定能搞到暂住证吧。钱小红这么想,就跟村长套近乎,倒酒递烟,村长闷头喝闷头抽。

吃菜,吃菜!庄老板不断地给李思江献殷勤。

吃得差不多,喝得也上劲了,钱小红说,村长咱们一起唱歌吧。村长点点头,离开桌子,坐到沙发上。服务小姐开了音箱,声音震耳,电视机里出现了海滩和泳装女郎。庄老板移过屁股,紧靠李思江坐着,李思江惶惶地,一边回答他的话,一边往另一侧偏了身子。庄老板,你们也过来吧。钱小红喊,替李思江解围。你们先唱,先唱。庄老板转过身,脸红得像关公。

村长还真能唱歌。唱的是邓丽君的《路边的野花不要采》,崭新的村长版。听得惊心动魄,毛骨耸然。村长上气不接下气,下气压倒上气,跑调不说,节奏没有,乱吼一气,五音有二分之十音不全。

感人,感人啊。钱小红鼓掌,倒茶,递烟。后与村长合唱了一首,庄老板与李思江就坐过来了。钱小红觉得前奏铺垫得差不多,可以跟村长谈了。趁庄老板唱刘德华粤语版《一起走过的日子》时,钱小红开始行动。

庄老板歌唱得不错哎,村长也经常练吧?钱小红凑到村长耳边,尽量大声。

村长摇摇头,说庄老板唱得好。

钱小红想,看来村长有自知之明,算实在人。一味恭维,说不定还误事。

村长酒量很不错,有机会还陪村长喝喝。

村长就伸出左手,叉开五根手指头,说,也就这么多。

半斤啊?我看不止哩!村长打了埋伏。

村长左手放下,右手指着钱小红,说,你波大。

钱小红不明白,波是什么?

这里,xx子。村长摸着自己的胸部。

打过波没有?村长紧接着问。

打啵?家乡话打啵就是亲吻。亲吻这点屁事,还值得一提。钱小红觉得有趣,就故意腼腆地笑,不告诉你。

你的波这么大,肯定被人打过。村长说这些的时候,像农民谈论庄稼,一点不下流。

钱小红睁着狐眼想,这说法真新鲜。话题不受控制,正事还没说,却谈到了xx子,再说下去有点难扯回头了。钱小红着急,干脆就摊底儿,她说村长,我们刚到贵地,有些事,需要村长关照哩!

天天有人来,天天有人回去,这里人口流动性好大。村长咬音不准,神情如菩萨。

听说要查证?

有时查,有时不查。

村长,想请你帮我们办个暂住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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