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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可以中短篇小说(7)

小倩,从头至尾你都不了解我。我怎么会丢下你不管?

刘夜,你别过来,你爸妈就你一个儿子,你得想想他们啊。

眼下,你最需要我。要死,咱们一块死。

巫小倩哗啦哗啦淌热泪,心想就算是死也值了。十五分钟后刘夜就到了,只见巫小倩裹件黑色羽绒衣,在床边缩成一团,如失了水份的苗子,没有往日那勃勃生气。以前的巫小倩,总是一副干练、果断、坚强的样子,使刘夜一腔护花温情稀有用武之地,刘夜索性耍起未断奶的脾性,凡事由着巫小倩做主,也没料到在巫小倩眼里越发什么东西也不是了。此刻,刘夜头一回见巫小倩柔弱无助,被压抑的东西陡地膨胀开来,一股男子气概迅速填满心胸,他终于有机会像个成熟男人那样说话了。他首先摸了摸巫小倩的额头,再探了探自己的额头,问咳嗽不?头晕不?总之,他对巫小倩“望闻问切”一阵后,用铁碗盛了醋,就着蜡烛,把醋烧得咕噜咕噜直翻滚,冒出浓烈的酸腐味。他吩咐巫小倩伸长鼻子,把那些热气腾腾的东西吸进去,并用一片废纸,极轻地将醋气往巫小倩鼻子里挥赶。半支蜡烛烧完,熏香沐浴般,巫小倩竟奇迹般好了。其实要真是感染了非典,醋根本不管用,所以刘夜说,这是爱情的力量。到这个时候,巫小倩有如从生死边缘挣扎过来,被刘夜的壮举感动得无以复加,刘夜还从来没有表现得如此让巫小倩倾心过。

接下来两人度过了回长春以来最甜蜜的日子,身体抱得比任何时候都紧。

但没过多久,日子又把巫小倩的感动抹平了,一切又恢复“淡出鸟来”的单调。刘夜还是如以前一样窝囊,除了年轻帅气,竟无任何出色之处。加之出国的音讯没了,未来的那圈光晕散去,刘夜的超帅也变得异常空洞。

六月的时候,天气已经很暖和得不行了,脱了厚毛衣,自然的温度恰到好处,身体也不需取什么暖了。其实五月中旬的时候,巫小倩就感觉到两人睡觉时的闷热,完全没有寒冷冬天的那种温馨与快意。不知道是天气的原因,还是其它。巫小倩也没有深究过,似乎是一种黑暗随着黎明消失了,当然这样说不妥,刘夜给巫小倩的,毕竟是温暖,体温和人气,在天寒地冻的时候,在她巫小倩需要取暖的时候,是他毫不犹豫地覆盖上来。现在,她感到热,闷热,几乎想温和地解下刘夜这件毛衣,在不损毁毛衣的情况下。季节的转变,是脱衣的理由,然而,要名正言顺地脱掉刘夜这件毛衣,巫小倩还真是找不着籍口,尤其是那种温和、且让刘夜舒适的籍口。

自卑的灵魂多是敏感的,刘夜也察觉到巫小倩的变化,他应是隐秘地做了思想准备的,所以当巫小倩说要回南方工作时,他表现得极为淡定,不像春节巫小倩要去北京那次,哭得伤心欲绝。他甚至做了一个很有型的表情,是那种经历了“烽火戏诸候”之后的神态,巫小倩一时半会没弄清楚。刘夜这种不痛苦也不依恋的表现,使巫小倩觉得很亏,她原以为刘夜会很激动。她说,刘夜,我知道你厌倦了,你还是喜欢水灵的小姑娘,你只是在我这儿找点成长经历。刘夜从容地一笑,说,你想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刘夜的话很刺,一下就把巫小倩哽住了。通常,巫小倩无话可说时便会发怒,这次也不例外。她大叫道,刘夜,你把话说明白点。刘夜说,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巫小倩一呆,心里承认了。刘夜接着说,你随时可以抛弃我,从不考虑过我的感受,先是北京,这次又是南方,你活得很自私,你只爱自己。你走了也好,我已经浪费很多时间了。

彼时楼下响起当当地敲打声:卖糖包子花卷馒头喽!

一对狗男女。巫小倩喉咙里咕噜两声。

镜子(钢筋蝴蝶)

上吐下泻的分手结局

我必须从“热狗”事件说起。

那天,左手打着绷带的我从医院出来,买了两只香味诱人的“热狗”填肚,吃完后只觉得肚子隐隐作痛,当我回到住处,疼痛猛烈起来,我开始剧烈地呕吐和不能控制地腹泻。我的身体一向很好,从不用存储任何药物,哪怕是速效感冒胶囊之类的家庭必备药品,于是我自信地以健康的肉体与突然袭来的病痛抗衡。呕空了腹中所有的东西,黄色的苦胆水一次又一次地从我的喉咙里涌出,直至呕吐变成痉挛;不断地腹泻,使我像漏气的轮胎,失去精神的支撑,像块软胶一样浑身疲塌。我抬不动脚步,只有长时间地蹲在洗手间里,上吐下泻,手扶着墙壁才不至于晕倒。当我因疼痛而躬着腰背,扶着墙壁缓缓地移到床边,跌倒在床,就再也无力动弹。

电话就在枕边,我首先想到了何波,我如果给他打电话,不管怎么样,十分钟内他肯定会到。可是我跟他分手不过一周,互相留下那么深刻的伤害,我情愿就这样死去,也不愿打电话求助于他。我也想到了其他朋友,但我不想任何一个人知道,我可怜到生病的时候只有求他(她)的地步,我不想麻烦别人,不想别人知道我的软弱。在我的潜意识里,我其实已经在跟这次的病魔较劲,或者说我在毫不绝望地等待一个结果,听任它结束我的生命,听任我战胜它的猖獗。我蜷曲着躯体,不断地寻找可以减缓疼痛的舒适姿势,眼泪始终伴随着疼痛无休止地流淌。在顽劣的疾病面前,生命像秋草一样脆弱地摇摆,那个黑夜被疼痛折腾得格外漫长。

这是我这辈子经历的最痛苦无助的夜,就像我与何波的爱情,我承受了炼狱般的煎熬。当早晨温和的阳光透洒进来,我蜕变般获得重生。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只要闻到“热狗”的香味就难以控制地全身发冷,像吞了一大块油腻的肥肉,立即感到恶心,想呕吐,我把这种反应叫做“热狗”效应。

我花这么一大段文字来讲述我的一次生病,是因为我觉得这能让你更了解我与何波的爱情,明白我的生病与我的爱情之间的微妙关系。我一直认为我与何波的爱情,就像那次食物中毒,我独自承受着,疼痛着,而不能求助于任何人,我所做的只能是把过去的东西上吐下泻地疯狂清理完毕,闭上眼睛把一切交给漫漫的夜。那次“热狗”事件使我触电,而与带着孩子的何波恋爱分手,使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看见带着孩子的男人就莫名涌起难受、厌恶和长时间挥之不去的怨怒,他凭什么带着与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张扬着他与另一个女人的欢乐结晶,叫我去爱他,爱他和她交媾得出的果实?

我翻箱倒柜地把记忆晾出来,要向你描述我长达两年的情感炼狱,这对我来说,无疑是残酷尖刻的。许多日子以来,我总是蜻蜓点水般掠过那次情感的湖面,当我准备告诉你这一切,我已经决定面对,我需要你与我一起进入回忆,帮助我卸下心头沉重的愧疚的石头,我会像渔船上的鹭鸶,深深地潜入水底,忠实地捕捞记忆之河里的关于我的真实的爱恨、嫉妒、狭隘、自私和无尽的愧疚,并毫无隐藏地奉献给你。

荡着小船儿般的眼睛

深圳的冬天通常是阳光明媚的。阳光散漫的笼罩,柔若无骨,像无所事事又贪睡迟起的二奶,无尽的慵懒。太阳底下的人,脸上像涂了黄油般一样亮彩,特区人民的幸福生活充分体现于满溢的脂肪和裤腰带上那一堆累赘的肥肉上,所以保龄球、高尔夫球、网球等一系列与干掉脂肪有关的活动,也像皮下脂肪一样迅猛增长。我是一个单身女孩,各种体育项目都非常拿手,曾获全校体育全能冠军,长得还有几分姿色,难免像宠物一样,获得友好与青睐。

何波电话通知,告诉我今天上场的有某局长某主任时,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腹裹大象的蟒蛇笨重蠕动的形象,当然那张肚皮是不会撑破的,像孕妇十月怀胎一样,一旦与肌体血肉相连,自身的功能就相应地增加了,时间一长,并不觉得肚子沉重,偶尔摸摸,还挺有成就感。我扛着网球拍子往体育中心的网球场赶。阳光下我的影子有点消瘦,但很矫健,这都是陪练的结果。我很乐意当陪练,能认识些不大不小的官儿倒在其次,主要是打球管饭,且不是随便的饭局,弄十斤八斤“过山峰”打火锅是常事。你知道一个人过日子最愁两件事,一是吃饭,二是性事,吃饭可以凑合,性事却没法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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