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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乖(53)

西辞咧嘴一笑,两派洁白的小刚牙亮晃晃。

“姑父,好久不见。”清润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西辞朝后看去,正好撞上元慎含笑的眼睛。

姑父?

似乎是看出了西辞眼底的疑惑,元慎笑着向西辞解释,“小西不认识我了?小时候你可是我一手带大的。”

西辞更迷茫了,“一手带大?”

元慎摇晃着手中玻璃杯的红酒,“一晃你就这么大了,也难怪你不记得我了,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十斤不到。”

西辞惊讶看着他,“我……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元慎手上一滞,玻璃杯里的红酒溅出来几滴,却又以玩笑的口吻道:“没良心,你可是和我同一个屋檐下五年,竟然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出生到五岁,那么小的孩子,能有什么记忆。

西辞不以为然。

“好了,西辞,没事你先去看看你妈妈。”顾又臣打断元慎的话。

西辞能感受到,顾又臣冷冷的打断里,带着对元慎莫名的敌意与戒备,仿佛并不想自己和元慎有过多的接触。

一步三回头往楼上走,顾又臣与元慎并肩往外走,走到门口时,西辞猝不及防与随之而来的霍成瑜目光相撞。

西辞心跳漏了半拍,连忙回过头去,握着扶梯的手心黏糊糊的全是汗。

刚踏上二楼,蒋明城怒气冲冲,一把拽着西辞的手腕,将他抵在二楼走廊的尽头。

一双眼睛里,满是被点燃的怒火。

“西辞,那是你爸?”

西辞撞在墙上,后背有些疼。

“是。”

“亲爸?”

“是,我姓顾,顾西辞。”

“那你会离开蒋家吗?”

蒋明城死死盯着他,仿佛想得到一个答案。

可西辞只是沉默看着他,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待在蒋家。

顾又臣是他亲爸爸,顾南歌是他亲哥。

他与蒋沉壑,与蒋聿城,与蒋明城,没关系。

随着西辞的沉默,蒋明城幽深漆黑的瞳眸越发深不见底,他明白了西辞的选择,带着极端偏执的恨意,一拳砸在西辞耳边,拳风刮在他耳畔,他听见蒋明城咬牙切齿的声音。

“顾西辞,你和你妈,都是骗子!”

说完,恨恨转身离开。

西辞怔楞片刻,他明白蒋明城为什么发这么大火,被人搅了宴会,破坏了蒋家的名声,当然得发火。

从前的霍家,宋家,元皎离开都是干净果断,这次蒋家……

西辞捏紧拳头,低着头朝元皎的房间走去。

说好的婚礼,被顾又臣三言两语弄砸了,蒋沉壑准备了将近一个月的心血,无数隐藏在暗处的布置全部付诸流水。

蒋沉壑站在元皎房门口,站了许久也没敲门。

西辞有些尴尬,硬着头皮喊了声,“蒋叔叔。”

蒋沉壑回过神来,看着西辞,叹了口气,“西辞,你……进去看看你妈妈。”

西辞点头,敲响了房门,“妈,是我,西辞。”

良久,房间里才传来淡淡的一声,“进来吧。”

西辞看了眼蒋沉壑,推开门走了进去。

蒋沉壑看见了立在窗边的元皎的背影,将房门带关上,转身下楼。

元皎还穿着那件白色长裙,窈窕背影立在窗边,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想些什么。

西辞朝窗边走近,“妈,你……你没事吧。”

元皎听到声音,回过身来,看着西辞。

脸上没有泪痕,没有颓然之色,妆容精致,还是那个妩媚动人的女人。

“你怎么来了?”

西辞笑笑,“可能觉得现在只有我,才适合来看看您吧。”

元皎似乎毫不在意,“看我干什么,我能有什么事。”

西辞控诉道:“今天晚上爸爸太过分了,毁了我的生日。”

“那你让他赔你一个生日。”

这话说的轻描淡写,似乎刚才与顾又臣针锋相对的人不是她。

西辞想起当年元皎刚带他来海滨时,站在监狱外的场景。

“妈,当年,你为什么会和爸爸离婚?”

元皎笑了笑,笑得有些苦涩,“因为当年,你的爸爸先是一位警察,然后是父亲,最后是丈夫。”

元皎走到西辞面前,抱着已经和她一般高的小儿子,突然就哭了,“西西,妈妈也先是母亲,然后才是妻子,妈妈什么都可以忍受,可是妈妈无法忍受……无法忍受他……”

西辞抱着元皎,低声道:“我知道,我知道。”

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将自己放在第一位。

可顾又臣把他的事业放第一,把儿子放第二,第三才是自己的妻子。

西辞也替元皎感到委屈。

元皎泪眼朦胧,眨眼,一滴泪从眼眶滑落。

她无法忍受,一个父亲,一个丈夫,为了自己的理想与信念,把自己的孩子往狼口里送。

元皎一直都知道,元家不干净。

她爸赚的那些钱,没有一张是干净的。

她也知道,顾又臣之所以接近自己的原因,可是能有什么办法,第一眼就爱上了能有什么办法。

为了顾又臣,和家里决裂,结婚,生子。

顾南歌出生的时候,元皎真的以为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地,生活清贫也没关系。

可是西辞一出生就被元家带走,五年没有音讯。

这时她才知道,顾又臣一直在调查元家,并不像顾又臣说的,会放弃,会一家人好好生活。

五年后,她爸把西辞送了回来。

在西辞最干净的五年,污染得一塌糊涂。

她爸恶有恶报,可是西辞有什么错,顾又臣又凭什么为了一点线索又把她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孩子往元家送!

元皎紧紧箍着西辞,浑身发抖。

真的恨死他了。

第四十二章

这次宴会, 来的人不少, 但来的人蒋家到底心中有数。

顾又臣是以顾氏的名义来的,西辞以为他今天出狱,但事实上,他出狱已有一段时间。

或许是以往职业习惯,顾又臣低调参加宴会,竟也没人注意到他。

是以,在蒋沉壑企图将他和元皎的关系正大光明的、以正式的方式,在这个场合介绍给所有人时, 顾又臣在说出‘结婚证是假的’这句话之前,没有被拦住。

蒋家那些人横竖是拦不住他,也赶不走他, 但在自己妻子及儿子面前,还是不要狼狈太过, 砸场子的较好。

顾又臣入狱前, 元慎还年轻, 两人的交道交集有限,但顾家与元家处于对立面, 以致于即使交道少,但也把对方查得知根知底。

“姑父什么时候出狱的,也不通知一声。”

顾又臣不着痕迹打量着他,七年打磨没有了青涩的痕迹, 有的只是针锋相对的野心勃勃。

“这不重要,”顾又臣握着杯子, 淡淡道:“当年我和你姑姑到处找你也没找到,这几年去哪了?”

花园里人来人往,三三两两聚集一起低声说笑。

面对顾又臣的试探,元慎也不藏着掖着,坦然道:“元家出事之后,我被安排去了美国,后来遇着霍先生,您知道,救命之恩最难忘,所以霍先生全力资助我,现在我代表霍氏回国,与宋家合作。”

“霍先生?”顾又臣将目光望向与人交谈甚欢的霍成瑜,“霍家倒是放心你狼子野心。”

元慎不可置否,“姑父说笑了,哪有什么狼子野心,大概是因为我和霍家有相同的目标,一拍即合。”

元慎是元老爷子的亲孙子,从小就在元老爷子眼皮底下长大,元家那些事,即使那时再年轻,也看了沾了不少。

元家倒台之后,如果不是元老爷子给元慎安排了后路,元慎现在指不定在哪吃牢饭呢。

顾又臣明白,元皎也明白,元慎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

“一拍即合?”

“姑父,当初霍家为什么破产,我想您应该比我更清楚。”

无非就是两个被顾家弄破产的家族联合起来,想东山再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