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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春风(3)

作者: 她岭 阅读记录

杨五扫了一眼右边,见那位最后钻进来的仁兄一脸惊魂未定,正一个劲儿地从床单子还有地面之间的缝隙里往外张望。

大约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他忽然转过脸来,跟杨五正打了个照面。

这人一双桃花眼,白皮肤,眉宇间透着一股雍容华贵。再往他身上一扫,锦衣华服,腰挂一块三龙镂空环形佩玉。以杨五的专业眼光来看,光这块玉佩就价值连城。

正打量着,床边那女子忽然咬牙自语道:“我明明看见他跑进后院了,肯定藏在什么地方不敢出来见我!”

杨五心中忽然一动。

他极其缓慢地偏过头,静静地瞧着右手边这人。

那女子怒火冲天的声音此刻再次传来:“成天拿本医书,看着倒老实,我还真差点让他糊弄了!这天下的男子果然没有一个不是花花肠子!”

那人听到这句,脸色就跟吃了一筐苦瓜似的。他一只胳膊肘撑着地,抬起另外一只胳膊,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他这一抬手,杨五发现他手上还拿了本书,因为挨得近,书名就在杨五眼前晃:《济阴纲目》。再细看翻到的那一页上,标注了一行字:“……妇女气血不足、肝肾阴虚……常有狂躁之症……”

杨五倒吸了口气,用胳膊肘杵了杵左边的同行。那一位感觉到杨五杵自己,瞅着杨五,眼神有些茫然。

杨五见他没明白自己什么意思,只好拽过那人的手,想在他手心里写字。谁知这一握之下,觉得所触甚是柔软,他微有诧异,那人却迅速把手缩了回去,倒弄得杨五有些发懵。

这时那力劈花架的女子扯过椅子在床边一坐,恨声道:“李瑢……!!有本事就别让我再看见你,但你刚才既然让我瞧见了,我今晚就锁了大门在这里等你,有本事你就长对翅膀飞出去!”

杨五再顾不上那么多,强行握住那同行的手,伸出食指在那人手心上飞快地写了三个字:“瑢亲王。”

那人顿时一怔,抬眼看着杨五,杨五见他盯着自己,便悄悄指了指自己右手边儿那位最后钻进来的人。那人此刻面如死灰,还抻着个头,探头探脑地往缝隙外瞅。

那同行只瞧了一眼就明白了,眼睛立刻瞪得浑圆,直瞅着杨五,眼神分明是问:“怎么办?”。

杨五也是服气自己这运气,心想今晚出门前怎么就忘了先翻翻黄历?他略一沉思,在同行手心写道:“他怕老婆。有法子。”写完,他忽一躬背,竟似要从床底下出去。

两只手顿时同时猛地拽住了他。

左边是那同行的,右边的则正是瑢亲王 - 李瑢。

杨五先回头看了看李瑢。

李瑢一脸惊慌,左手死拽着杨五,右手的医书也不要了,拼命冲杨五摆手摆个不停。

杨五扭头再看另外一边,那同行也拽着他,眼神紧张。

杨五微微一笑,缓缓缩回身,又趴了回去。

瑢亲王李瑢这才放开手,似松了好大口气,抬起袖子点了点额头上的汗,紧接着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来,塞到杨五手中,食指在杨五和那同行之间来回划拉了两下,比划完了,瞅着杨五不吭声了。

杨五轻轻一笑,他不用看都知道手里的是什么。但还是把手掌抬起一点来飞快地扫了一眼,对那上面的数字很是满意,暗想:“本来就算没有这张银票,我也得想个折把这位王爷从从容容地送出去,否则我也活不成。看来他是真怕他老婆,今天赚了。”

他从兜里摸出个铁莲子,用右手食指卡在拇指上,猛地弹出。那铁莲子从下往上,闪电般的穿破窗户,径直飞向院内的草丛中,落地无声。

瑢亲王夫人猛听得窗上一声响,以为是什么东西由外到内地打到了窗上,立刻站起身来,冲窗外厉声质问道:“什么人?”

她疾步走出卧房,边走边唤下人:“你们快出去看看,外面出什么事了?”

杨五听她奔出殿门,就地一滚,滚出床下,像只猫似的轻盈跃上房梁,转眼没了踪影。

那同行和李瑢在床下屏息凝神听了片刻,没一会儿从远处传来人声:“不好了!前殿走水了!前殿走水了!”

这下整个瑢王府各房里的人全跑了出来,都提着水桶从太平缸里舀水往前殿赶。

李瑢一看外面乱了套,赶紧从床底下爬了出来,趁乱跑到柴房。柴房中有个半大小子正在着急忙慌地从水缸里往外舀水 — 是李瑢的贴身小厮金贵。

李瑢看见金贵,上去就拍了他后背一下:“还救什么火?赶紧掩护我出府!”

金贵被人猛地一拍,吓了一跳,回头见是李瑢,扔了水桶,噗通一声就跪下了:“我的爷,你可算回来了!我都快让夫人折磨得只剩下半条命了!”

“你剩半条命?我的魂儿刚才都快被吓飞了!快走快走,叫轿子去后门,我要进宫!”李瑢说着抬腿就往后门奔,刚走出一步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来对金贵道:“把你外衣脱下来给我。”

金贵立刻领会,三下五除二地脱了外衫,抖开给李瑢套上,一边帮他穿衣一边问道:“王爷,都这个时辰了,你进宫去做什么?若是为了躲开夫人,咱们可以回天香楼……”

他不提倒罢,一提“天香楼”三个字,李瑢怒气冲天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还天香楼!就是你出的馊主意,害我这般狼狈,跟两个贼一起……”

他正想说“跟两个贼一起躲在床底下”,忽然觉得说出这档事来太没面子,赶忙改口道:“天香楼的事,再不许提一个字,赶紧给我抬轿子来,我现在就要去觐见圣上!”

金贵片刻不敢耽搁,一溜儿小跑地去叫轿夫。

李瑢穿着金贵的外衫,蒙着脑袋低着头,摸黑顺着墙根往后门跑,边跑边想:“我堂堂一个王爷,居然在自己的府上被逼得像做贼一样。我得警告金贵那小子,要是敢给我说出去,我非揍死他不可。”

他忽然想起刚才跟自己一起在床底下那俩贼,暗想:“那俩出去要是大肆宣扬一番,让我的脸往哪里搁?我当时也是慌了神,还给了他那么些银子,做贼的哪里会讲什么义气?说给我抖落出去就抖落出去。”

但他转念一想:“可当时又能怎么办呢?他起身就要跑,他被抓住事小,一旦他来个狗急跳墙,把我泄露出来,被花晴发现,那我不光丢尽了脸,还要被大卸八块,那是万万不行的!”

这么一想,他忽然觉得那贼挺聪明:“当时花晴就在床边坐着,他那样大刺刺地跑出去对他又有什么好处?不过白白被抓住罢了,他这么做,肯定是知道把我供出去他也捞不着好,我必然饶不了他,那么他还不如卖我个人情,保了我,他还得了银子。如此看来,他刚开始出去那一下不过是在试探我罢了,好个毛贼!唉,只是他虽然可恨,又在我府上放了把火,我还得感谢他。若不是他,我现在只怕已经惨遭夫人羞辱,那可了不得。”

李瑢边跑边胡思乱想,一路跑到了后门。

推门前他先小心地回头望了几望,见没有人跟过来,才放心迈了出去。

轿子已经等在后门口,后巷里几乎没有光亮,影影焯焯之中,轿子和轿夫都是黑乎乎的一团。金贵见李瑢出来,赶紧掀开轿帘等着。

李瑢掩上后门,转身把外衫除下扔在金贵身上,钻进轿子后,吩咐道:“进宫!”

第3章 第三章

瑢亲王李瑢前脚从瑢王府的后门逃出来,后脚就进了宫。巡夜长早见惯了瑢王府的轿子不分时辰地出入皇宫,也根本不敢问犯夜的罪。

李瑢坐在轿子里心急火燎,恨不得轿夫个个都长上好几个翅膀飞着走。

他掀开帘子往外瞅了瞅,说来也怪,刚才府上乱成一锅粥,月黑风高的连点亮儿都没有,现在倒云开雾散,一轮明月清清凉凉地高悬在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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