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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春风(4)

作者: 她岭 阅读记录

李瑢瞅着那轮月亮心中感慨万千,暗想:“本以为娶了个善解人意的美娇娘,谁想是个河东狮,连点道理都不讲。想我李瑢堂堂一个亲王,却被妻子逼得如此仓皇,现在连我的人品也不相信,硬是诬赖我做了那有辱斯文的事!唉,我本将心向明月,无奈明月照沟渠啊。”

感慨来感慨去,轿子就进了皇宫大内。轿子一停,李瑢下了轿,当班太监一看是他,不敢怠慢,立刻迎上前去,行礼道:“瑢亲王,您来啦。”

李瑢问道:“皇上今晚住哪里?现在可见得?”

当班太监道:“万岁爷就在体仁宫,瑢亲王请这边走。”他提着灯笼,伸到李瑢跟前,把他脚前的路照亮,领着李瑢就往体仁宫走。

穿过道道朱漆大门,李瑢一路疾走,累得当班太监直喘粗气。来到体仁宫前,他远远的就见宫窗内隐隐透出烛光,还未熄灯。

李瑢一把拿过当班太监手里的灯笼,说道:“别跟着了,你走得像老牛拉破车,我自己去就行了。”再不理那太监,飞步跨上玉石台阶,就要往里走。

皇上身边的老奴刘辅仁老远看见两人身影晃动,行迹匆匆,便走了出来,一看是李瑢,急忙行礼道:“老奴见过瑢亲王。”

李瑢自己拎着灯笼,脚步不停地绕过刘辅仁,径直就往里走,带走带回头问道:“圣上就寝了没?”

“刚躺下,正要睡呢。”刘辅仁见李瑢旋风似的闷头只管往殿里走,也不敢拦,心中暗道:“全天下敢这么直闯天子寝宫的,大概也就只有这位瑢亲王了。”他不敢吭声,垂手就跟在李瑢后面走。

到了门口,李瑢正想抬脚迈进去,转念一想:“我若就这么进去,皇兄也不会怪我,但让下人看见,却有损他天子的颜面,我还是让人禀报一声吧。”

他于是在门口站定,回身对刘辅仁道:“你去通报一声,就说是我来了,看圣上怎么说?”

刘辅仁赶紧躬了躬身,应声进去,不过片刻就走了出来,笑容满面道:“瑢亲王,皇上宣您进去哪。”李瑢听了,二话不说就进了殿门。

寝宫内,皇帝李瑁正坐在龙床边,让两个侍女给他穿鞋。

听见李瑢进来,李瑁一抬头。

这位当今的天子跟李瑢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所以两人在细节之处长得十分相像:都是桃花眼、弦月眉,眉眼弯弯。

这样一双眉眼下,神态里天生就带了一股令人如沐春风般的和气,就算发起怒来也不骇人,若笑起来,就更加讨人喜欢了。

兄弟俩的这种相貌放在民间,那是绝好的菩萨相,但问题在于,李瑢是个满身书卷气的亲王,有这样一副俊美相貌倒也罢了,但李瑁身为一朝天子、九五之尊,应该不怒自威,总是一脸的春风得意算是怎么回事?

李瑁为此没少被先皇责骂,当太子那阵,动不动就被批评不够严肃,他心里也是好生的委屈:明明没笑却总是莫名其妙地被训斥一顿。

李瑁当太子那阵子,和其他皇子一起因为读书不勤奋跪罚,跪够了时辰,其他人站起来一拍屁股都走了,他站起来,一抬头,师傅怒了:“还笑??不知悔改!接着跪!”

不过什么事都有两面,李瑁在这种事上吃尽了苦头,但在皇后、皇太后以及宫里宫外七大姑八大姨那里可是抢手的香饽饽。

没说话,人先笑,笑得对面的人心里暖洋洋的,走到哪里都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他虽然并非有意而为之,怎奈天生长了一张讨妇女喜欢的脸,所以桃花漫天飞。

但其实李瑁内心里并不十分享受这一点,他受先皇的谆谆告诫,耳濡目染地也觉得君王就应该气宇轩扬,威震八方。

所以他有时候看着铜镜里自己那双桃花眼,越看越不顺眼,恨不得把眼角提高了用浆糊黏在脑门儿上,对着铜镜伸出两手的食指把眼角推高,看着还凑合些,可是手一松,眼角一掉下来,就又不行了。

后来登了基当了皇帝,就更不能随便了。上至太皇太后,下至文武百官,哪怕面对自己的宠妃,为了捍卫天子的形象,李瑁也只能故作严肃地板起脸来,一点笑模样都没有。

这在别人不算事,可对他来说真挺累的。

每日绷着个脸坐在朝堂上,丝毫不能放松,慢慢李瑁才明白为何都把天子叫做“孤家寡人”,对他而言,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连对谁放心笑一笑的自由都没有。

好在这天下总算还有一个人能让他彻底摘下面具,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怎么笑就怎么笑,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李瑢。

先皇一共十二个儿子,只有李瑢跟他是亲生的兄弟,他排行第六,李瑢排行第七。

原本年纪就相差不大,外加上容貌十分相似,所以李瑁一看见李瑢就跟看见自己似的,尤其是李瑢那副没怎么地就春风满面的笑模样儿,李瑁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也正是因为看见李瑢,让李瑁的心里总产生一种惺惺相惜的情感:“我命苦就算了,所幸我这弟弟不用像我一样。”因此对李瑢常怀着一种自我伤怀般的怜惜溺爱之情。

但除了长相相似的原因之外,李瑁对李瑢的兄弟感情深厚,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为了争夺一把龙椅,父子手足之间也会自相残杀,但李瑁却敢拿性命担保:这世上谁都可能背叛他,但李瑢绝对不会。

因为没有李瑢,李瑁不可能活到现在。

这就要说到咱们这位瑢亲王的爱好了:读书。对医书尤其痴迷,小小年纪就把医学名典读了个遍。其实要说李瑢是医学神童,也未必是,只不过没有缘由地喜欢到了极点罢了。

李瑢八岁时就能叫板宫中的太医,对各种疾病如何用药说得有模有样头头是道,颇得宫中诸位老太医的夸赞。

虽然这些夸赞之中多少有些水分,但却丝毫不妨碍李瑢渐长的雄心壮志,一日他找到先皇,郑重其事地宣布:“我将来不做皇上,我也不要什么亲王爵位,我要当再!世!华!佗!”

先皇没搭理他。

倒是总跟他玩在一起的李瑁诚心实意地鼓励他,这让李瑢的心中甚是感动,继而忘我苦读,学识大进。

李瑢的医学知识虽然渊博,但他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医学是一门实践科学啊。他整日待在皇宫里,只看书,从来没有实际上手给人治过病,就像是医学界的王语嫣,熟读天下武功秘籍,谁一出手她都能喊出招式的名字来,但你让她自己打,却不行。放在今天,李瑢是读遍了医学博士的教材,但连住院实习医师都算不上。

但偶尔老天爷也爱开个玩笑。

就在李瑁十四岁那年,害了一种离奇的恶疾,忽然之间昏迷不醒,连续数日卧床不起。人扶起来了,一松手,就又瘫软了下去,强喂汤药却根本咽不下去,灌完了,药水顺着嘴角又流出来,一碗汤半碗都给床喝了。

这样不吃不喝七八日后,人渐消瘦,形如枯槁,眼见就要魂归西天了。

太医个个都手足无措,最后只好全体下跪,跟先皇李继请罪:“臣等无能,太子的病怕是没得治了。”李瑁的母妃也是李瑢的母妃 - 丽妃,哭得天昏地暗、肝肠寸断。

李瑢站在床边看着奄奄一息的皇兄,二话不说忽然掉头就跑了。

过了一天一夜,那晚他灰头土脸地抱着一堆花花草草来到李瑁床前,悄声对李瑁说道:“六哥,我去了幽灵谷,找到可以给你治病的草药了,你一定要再坚持一日,等我熬了药给你喝,你就能好了。”

李瑢为找那草药一天一夜不曾休息,摔得浑身乌青,本就疲惫不堪,外加他没有熬药的经验,怕火候不对、份量不准,最后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瞅着药罐子生生又熬了一夜。等到药熬好了,李瑢熬得眼圈发黑、两眼直冒红光,跟要成精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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