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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春风(59)

作者: 她岭 阅读记录

暮东山见雨一点要停的意思都没有,便答应了,并感谢了花婉的好意。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花晴在房中没有出来,花婉作为主人陪着暮东山吃了顿晚饭,饭后叫下人给他收拾了一间厢房出来,待一切都妥善安置好之后,各自回到各人的房中,也就准备熄灯睡觉了。

暮东山躺在煜王府的床上,双手枕在头下,毫无睡意。

此刻门窗紧闭,将暴风骤雨挡在了门外,那雷声却一声紧过一声,就像直冲着他的头顶轰下来一样。

他忍不住想:这样的响雷连他一个年轻男子都觉得像打在胸口一般沉闷,花晴那样怕打雷的女孩子,现在一定很害怕。

暮东山想起了很多往事。

他想起花晴从小就怕打雷。那时她还很小,虽然平时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但那日在大将军府,一声雷响砸下来,他眼见着她捂着头呲溜就钻到了桌子底下。

当时他想笑,但掀开桌布往下看,却发现那漂亮的小人儿满眼都是泪水,竟然吓哭了。

这么些年,暮东山到现在还记得当年看见花晴那倔强却委屈的眼神时的心情:这世上怎么有这么有灵气、惹人怜的女孩?

时至今日,这一点印象,还留在他脑海里。

情从何而起,早已不知始末,但他心里再也装不下别人。

这么多年,他把爱藏在心里。他看着她一点点长大,出落得愈来愈美丽,像一株明艳的玫瑰花。

她是最小的女儿,最得大将军的宠爱。她不似其她女孩子喜欢脂粉女红,小小一点就坐在马背上跟着花武骑马练剑。

她身上散发着一般女孩没有的朝气和活力,倘若说其她的女子是月色荷塘中的莲花,那么花晴就是自由飞翔在湛蓝天空中的鸟儿。

而他十几岁就跟着花武南征北战,平定边地、抵御外侵,年纪轻轻,屡立战功,一路走到今日,成为朝中最年轻的将军。

他的世界跟她一样简单清澈,所以他喜欢她,他找不到比她更合适自己的女孩。日子过得那么快,转眼她就十六岁了,不知不觉她就变成了一个风姿绰绰的美丽女人。

多少次他想跟她吐露心意,可她是当朝大将军的女儿,而他只是个布衣出身的穷小子。他拼命压抑,本以为这份爱可以随时间消逝,谁知只是越来越浓。

等花晴到了嫁人的年纪,说媒的人几乎踏破了大将军府的门槛。求亲的不是富甲一方的名门望族,就是颇有名望的书香门第。

他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心知花家这样的簪缨世家没有理由把女儿嫁给他。

谁知大将军花武偏偏是个独具慧眼的人,他看中暮东山沉默寡言却智信仁勇兼具的性格,认为他智却不贼、仁则不懦,是个天生的将才。

那日花武把他叫到面前,开门见山地问他:“我若把晴儿许配给你,你能做到让她一辈子平安快乐、不受半点委屈吗?”

他开始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怔了半晌之后,简直欣喜若狂。

那时他才知道自己对花晴的这番思慕之忱,花武早已洞烛无疑,这些年来他默默守候着花晴,这份自始至终的深情最终还是打动了这位大将军。

花武答应将花晴许配给他的那日,是暮东山活了二十多年来,最快乐的一天。

可是他的深情感动了花武,却没能感动花晴。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那时的花晴已经对先皇的第七个儿子李瑢芳心暗许。

那位因为救了太子李瑁、而在所有皇子中以最小的年纪就被封了亲王的瑢亲王是个不折不扣的读书人:他气质儒雅、文质彬彬,看淡名利、无心王权,跟花晴实在是太不同了。可花晴偏偏一眼就看中了那个闲云野鹤般的书呆子亲王。

有好长一段时间暮东山都想不明白,为何花晴会喜欢瑢亲王。

花晴和李瑢成婚那日,暮东山整个人仿佛都被掏空了。花晴出嫁了,他的心被生生取走了一半。

两人婚后琴瑟和谐,虽有吵闹,却是有口皆碑的模范夫妻。据说李瑢拒不纳妾,对花晴百依百顺。虽然暮东山感觉花晴要的并非是百依百顺,但她既然喜欢李瑢,那在她眼里李瑢所做的一切必然都是好的。

岁月荏苒,暮东山渐渐习惯了这种心如止水的日子。这份深爱无处搁置,他就把全幅精力都放在了仕途上。

花武很替他可惜,因此对他多有提拔,他自己也力争上游,短短几年便已官居三品。

但这却并不能抵消他对花晴的思念。花晴嫁给李瑢后,大约为了避嫌,这些年来对他有意避让,他竟再未见过她一面,这让他愈加痛苦。

直到那日在黑风岭,他带兵营救李瑢,与花晴在山中相遇。

多年未见,她依然像个少女似的冲他跑来,喊他“东山”。那一刻他的心简直要跳出胸膛来,他想好好看看她,但李瑢却随即赶来。

那次见面彻底打乱了他原本平静如水的心。之后这一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无法控制自己想再见到她的冲动。

正好前段日子花武从关外回来,带回不少好吃好玩的新鲜玩意,是打算给花婉和花晴两姐妹的。他就有意无意地提起要办事,顺路可以把东西送去,花武答应了。

出发前他特意收拾了一番,穿了一身新装,命手下人抬着几箱子东西来到瑢王府,却被告知瑢亲王不在府上,而花晴近来都住在煜王府。那时他并未多想,只当是李瑢不在,花晴独自留在府内觉得无趣,去找自己的姐姐作伴。

他随即来到煜王府,想到即将见到花晴,他内心万分激动,谁知见到她第一眼,暮东山就感觉不对劲。她身上透出的那股忧郁和焦虑是他未见过的,这让他疑惑不解,但却不好开口直接问。

直到他说到去过瑢王府却没有见到李瑢时,花晴神色大变,他才明白 - 她的不安是因为李瑢。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因为暴雨不停,暮东山在煜王府留宿了一夜。

他仰面躺在床上,双手枕在头下,回忆起昔年往事,思绪起伏、难以平静。

离床不远处的圆桌上,一颗豆大的火焰在清油灯里跳动着,把床框还有掀起的重重帷帐,映成一片灰蒙蒙的影子,淡淡的没有边界。

暮东山就躺在这片淡影中,直躺得手都麻了,才从头下抽出来,翻身,换了个姿势继续侧躺着,面对着窗户:窗外浓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

满天满地的还都是疾风骤雨,雨水声极重,像一盆一盆地泼在廊上。算起来已经过了子夜,但他却依然毫无睡意,倒是一直侧躺,把耳朵压得生疼。

这样不知又过了多少时候,暮东山料定这一夜无眠,干脆起身,在床上抱膝坐了一会儿,然后下床走到桌边,把那一点昏暗的烛火拨亮了些,接着就在屋里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他就如愿地在一个旧木匣里找到了笔墨纸砚。

暮东山将找到的东西摆在桌上,往砚台上滴了两滴凉茶水,然后拿起墨块磨了起来。他磨得很慢,一边磨墨,一边思考。等他打好了腹稿,墨也磨好了。

暮东山将笔沾上墨,提笔略作思忖,而后写下一封信来。

这场雨就这样松松紧紧地下了一整夜,把秋老虎的最后一丝暑气也悄无声息地卷走了。

次日清晨花晴醒来,还没掀开被子,就已经感到从窗缝里钻进来一屋子的秋寒。

昨晚她睡得不大好,听了一夜的雨声,到了寅时左右才困意上涌,昏昏沉沉地只睡了一两个时辰。她抓了件衣服披在身上,对外面唤道:“春香,采菊。”

采菊推门走进来,边走边道:“来了。”

门只开了一道缝,寒气就跟了进来,冷得花晴打了个寒噤,忙道:“快关门。”

采菊把门关严实了,对花晴道:“夫人还没出去呢,外面更冷!就跟昨晚下的不是雨似的,倒像下雪。”她抱着一叠衣服进来的,放在花晴的床角,掀起被脚,把衣服塞进去,用被子压住捂着:“这是婉夫人给夫人找的衣服,先捂一捂,捂热了一会儿好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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