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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春风(86)

作者: 她岭 阅读记录

“他说什么了?”

杨五在躺椅上坐下,靠着软藤椅背,双手枕在脑后,没有直接回答阿柳的问题,却叹道:“我还挺佩服他这种不管不顾的劲头的。”

阿柳听罢,没再追问,心中却猜出了几分。

果然,几日后四海药铺换了东家。

万掌柜还在,店里里里外外的伙计都是原班人马,只是老板换了个面孔。

赵四海卖了四海药铺,换了一大笔钱,去追秀红了。

临行前他给杨五留了句话:“我打听出来,秀红回了她老家。我带着这些钱去找她了。等找着了人,她想在哪,我就跟她在哪,可能就不回来了。但咱们是好兄弟,无论你什么时候来找我,只要我能帮上忙的,我有求必应。”

就这样,赵四海也走了。

在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阿柳和杨五的两个好朋友接连离开了京城。

秀红还住在钱粮胡同的时候,阿柳心里有事了,想找个贴心的人一起坐坐,第一个就会想起秀红。那时两个人哪怕只是坐在一起吃吃瓜子,随便聊一聊,她都会觉得轻松很多。

现在秀红走了,阿柳的心里空落落的。

以前在瑢王府无事可做时也并不觉得多么无趣,在院子里转一转,走一走,很快就可以找到事情做。但自从秀红走后,这几日,她一想到跟秀红从此天涯地角、相隔两地,万水千山的再见面不知是何时,心里就分外地难过。

再加上现在已是隆冬,前日下了场雪,白雪皑皑之中不见一点碧绿鲜红的颜色,这种冬日的沉寂让人觉得愈加孤单。

这日,阿柳披着一件红梅色的披风,坐在长廊的木凳子上,靠着廊柱,手中捧着个暖炉看不远处三三两两的松树。

偶尔有一阵微风吹过,松枝载不住上面厚厚的积雪,雪块连着细细的粉末状碎雪从枝头上掉下来,闷闷地陷入地上的雪里,没有一点声息,只把枝头那发老的绿色露出一块来。

阿柳静坐着,看了许久,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看到后来,白晃晃的雪映得眼睛都有些发花,腿也麻了,才站起身来往屋里走去。

走了两步,她又不想进去了,觉得那一小方天地更是闷人,便站在门口想能去哪里、做些什么?

这么想了一会儿,忽然想到天香楼里还有些秀红的东西没人给她收拾,不如自己去整理好,这样哪天她回来了,还能交还给她。

想到还有这件事可以做,阿柳的心情顿时舒畅起来。

她立刻回到房里,换了身轻便的衣服,交代春香和采菊说她有事要回天香楼一趟。然后按照杨五教的方法把易容卸了,趁人不备,匆匆地就离开了瑢王府。

阿柳有段日子没有出过瑢王府了,走在繁华的老街上,她有种说不出的轻松,才发觉连日来的郁郁寡欢多半是与终日闷在王府里有关。

就这样带走带想的,很快就回了天香楼。

她一脚刚迈进门槛,就看见老鸨背对着门口,正靠在门框上跟账房申先生叽里呱啦地说话,申先生正巧抬起头,目光越过老鸨的肩膀看见了阿柳,一瞬间稍有些诧异的神色,却没有说话,只是冲着阿柳望。

老鸨说了两句,发现申先生心不在焉,眼睛瞧的好像也不是自己,便顺着他目光一转身。

阿柳正好走到了跟前来,唤了一声:“妈妈,我回来了。”

老鸨的神色颇有些意外,转眼又变得极其兴奋。她伸手揪住阿柳纤细的手腕,一把夹在她的胳膊下,拽着阿柳走到一旁,声音中透着惊喜道:“如烟你可回来了!这一次还走不走?”

“我回来看看,还回去的。”

老鸨听罢把阿柳的手腕使劲夹得更紧了:“那你也得在这儿多呆呆再走,你这么久不回来,知不知道妈妈有多惦记你!”

阿柳低了头,轻声道:“是。”

老鸨死拉着阿柳不松手,伸长了脖子对后面嚷道:“来个人,把如烟带回房去。”她声音震天响,后院很快跑来个五大三粗的壮汉。

阿柳一看是平时给天香楼看门的打手,心里一惊:“妈妈怎么把这人叫来了?”连忙问道,“彩月呢?叫彩月来就行了。”

老鸨笑道:“彩月出去了,现在没人手,就他吧。”拍了拍阿柳的手,同时给那壮汉递了个眼色。

阿柳不愿意跟那人上楼,抓着老鸨道:“妈妈,我回来是给秀红收拾东西的,先不回房。秀红的东西放在哪里了?直接带我去吧。”

老鸨却道:“收拾东西好说,我找来给你送上去。你先歇歇,喝喝茶。”边说边推搡着把阿柳往楼上赶。

阿柳无法,只好往楼上走,边走边回头嘱咐道:“妈妈可千万别忘了,我在房里等着。”老鸨连声答应。

等阿柳进了房,那打手就留在了门口站定,老鸨转身立刻换了个脸色,沉着脸叫来个小厮悄声道:“快去,通知禄王府的人,就说如烟回天香楼了。”

那申先生在旁听着,拨着账本,不动声色道:“你就这样把如烟卖了,不怕她恨你?”

老鸨冷脸道:“这哪是我要卖她?是禄亲王硬要她,我敢不给么?”她抬手按了按脑袋后硬邦邦的一团发髻,“再说了,这算个什么大不了的事?禄亲王要是能看上我,我巴不得跟他去呢!”她假模假式地长叹了口气:“可惜人老珠黄,没人要咯。”

申先生没接话,只是问:“要是瑢亲王来要人,你怎么说?”

“我说什么?我当然说不知道了。如烟是自己跑回来的,至于她怎么到了禄王府上,我怎么知道?要问,也得请瑢亲王自己去问禄亲王,不关我的事!”老鸨说完,拿起瓜子闲嗑了一口,把瓜子皮“噗”地吐在地上:“这些年一直是禄亲王照应着天香楼,我帮着禄亲王没什么不对。”

申先生微喟着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阿柳坐在房间里,握着盏茶杯,不安地将杯子在手里来回地转着。

透过门缝,她能看见身材魁梧的看门打手就在门口来回地转悠,把门缝中透进来的光都遮得一下明一下暗。

阿柳觉得老鸨的举动蹊跷,却说不出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只好先在房间里等,打算过一会儿如果没有什么动静,便找个借口回瑢王府去。

过了不知多久,她有些坐不住了,起身正要出去,门却在这时忽然开了。

一个伙计端着一壶茶进来,见阿柳正在屋当中站着,赶紧笑道:“如烟姑娘,好久不见了,一定得多坐坐再走。这不,叫我给你上壶新茶呢!”

阿柳问道:“妈妈在哪里?我要找她。”

伙计放壶的手顿了顿,但很快继续给阿柳倒了杯热茶,递到她手上,头也不抬,眼睛也不看阿柳地笑道:“姑娘不是要收拾秀红的东西,她在底下正张罗呢。”

“真的吗?”

“真真的,再稍等片刻就好。”

阿柳正犹豫是否应该坚持下楼去见老鸨,伙计却已经退出屋,紧接着“咣当”一声把门也锁上了。阿柳这才猛地一惊,慌忙放下茶杯,跑到门前去拍门:“开门,为什么锁门?让我出去!”

但不管她怎样叫门,外面的人就跟聋了似的,根本不睬她。

阿柳这才彻底觉出不对劲,她心里十分慌乱,见叫门毫无作用,转身便跑到窗口,支开窗户往下看去。

她房间里这扇窗正对着护城河外的桃林,平时景色很好,却没什么路人行走 — 这也是她早先能避开老鸨,经常偷溜出去的原因。

阿柳见窗户下面没人,可以出去,就把裙子往腰间一系,就要像以往一样从窗子溜出去。谁知脚刚踩上窗台,楼下那层的窗户里,忽然探出个绾着长辫子的小脑袋来。

那小脑袋往上一扭,竟是彩月。

她神色慌张,焦急地对阿柳喊道:“姑娘,别跳!他们外面守了人了,要来抓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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