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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真传(272)

作者: 灵竹子 阅读记录

大夫点头应下,立刻回去做准备。

今年的中秋,傅恒不在家。瑜真本不愿一个人去避暑山庄过中秋,然而行宫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舒嫔有了身孕,瑜真闻讯,喜不自禁,禀了太夫人之后,便回娘家带着她额娘一道,去往避暑山庄,看望妹妹。

旁人有孕都是喜气洋洋,瑢真却无半点喜色,瑜真知她心中不自在,只能劝她想开些,“既然做了皇上的女人,皇上又待你不薄,那你只能忘了清岩,习惯宫中的生活。”

“从我与皇上圆房之时,我便死心了,再不敢奢望什么,连想他都觉得没脸。”尽管如此,见到二姐,瑢真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他……成亲了么?娶的哪家姑娘?”

摇了摇头,瑜真只道清岩这两年都不曾娶妻,“八成还是旧情难忘。”

心酸的瑢真想起与清岩相处的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忍不住哽咽落泪,纵无缘相守,她也希望他能过好余生的日子,

“他都十七了,总该成亲的,我这辈子,就关在那道红墙里,出不去了。二姐,你回去后跟他说一声,就说我已有了身孕,让他不要再空念,莫要忤逆父母,找个好姑娘,早些成亲罢!”

要忍受多大的无奈与痛苦,才能道一句祝他与旁人美满幸福?除了心疼,瑜真也给不了她什么,只能嘱咐着让她注意饮食和身边人。

宅院尚且勾心斗角,更甭提后宫,怀上龙裔的女人,便是其他妃嫔的眼中钉,都巴不得舒嫔出什么意外,是以瑜真很担心妹妹的安危,将该防备的都告知于她,只愿她这个孩子能平安降生。

在山庄住了一夜的瑜真记挂两个孩子,次日便回府与家人一道过中秋。

十六这天,她原本打算去找清岩,然而侯府那边居然在大清早传来消息,说是侯爷夫人病重,原定于下个月月初的纳妾,只怕又要推迟!

正文 第二五五回 因果

保宁的夫人一直身子不好,瑜真是知道的,可府中有那么多名贵药材,又有名医为她调养,这些年也熬了过来,听闻只要每日按时喝药,就没什么大碍,如今又怎会突然恶化?

当她问起病因,丫鬟只道不知内情,只负责传话。瑜真也没为难她,给了赏银便让她离开。傅恒不在府中,她一介妇人,与保宁的夫人并不熟识,也不好去侯府询问,只能暂等着,想来保宁得空后应该会过来说个清楚。

怕她难过,瑜真安慰她莫多想,“好事多磨嘛!总会有解决的法子。”

历经几番波折的芳落苦笑着,“奴婢都不敢奢望什么了,兴许是真的无缘罢!回回都出事,八成是老天觉得我配不上他,才阻碍重重。”

“祸兮福所伏,”瑜真倒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个契机,但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早,暂时不多言,静观其变。

且说侯府这边忙做一团,底下人都怕夫人出事,连累自己,大夫跪在地上,冷汗直冒,连连磕头求饶,立在一旁的保宁狠踹他一脚,下令要将他送入官府,躺在帐中气若游丝的婉昀轻唤着,

“侯爷……侯爷饶了他罢!不关他的事。是我自作主张,让他开的药方。”

纵然是主子之命,他也不能免责,怒指于他,保宁斥道:“你身为大夫,能不知道这药剂过量会害死人?”

“草民知道,只是……”看了一眼侯爷夫人,他有所顾虑,心知说与不说皆是错,干脆不再多言,免得再得罪一人。

婉昀晓得后果,事已至此,她也不愿再有人替她背锅,干脆说了实话,无力的招了招手,示意保宁来床畔,与他讲明来龙去脉,

“侯爷,是我命令他开的药方。我这身子太弱,自七八岁开始,就一直用药吊着,我受够了这样的日子,又一心想尽快养好身子,为侯爷开枝散叶,

这才冒险,让他改了方子,加大剂量,又加了少许寒石散,他不敢违逆我的意思,只得遵从,这是我的报应,求您不要怪罪于他。”

寒石散?她居然也敢擅做主张的去用?哪怕只是少量,她的身子也受不住啊!

“那种东西,只会暂时让人清明,精神焕发,过不了多久便会萎靡不振,身子亏损得越发严重,更有甚者,肌肤溃烂,命不保矣!”

“我晓得……”这会子她的身子已有症状,只是不敢说,怕他责骂,更怕他恶心,含泪自责忏悔道:“是我误信偏方,才会造孽伤身,我一个人承受便可,还请侯爷不要……不要怪罪他人。”

事到如今,保宁也无法,她已这般遭罪,他也不好说她什么,免得她心里憋屈,不利于养病,只能另请宫中太医,为她调养。

然而太医看后,只道她已病入膏肓,几乎油尽灯枯,能不能熬过这个月都是问题。

保宁一听这话,摇头叹息,最终选择隐瞒,没与她明言,即便如此,婉昀自个儿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便如那黎明的蜡烛一般,火焰越来越小,似乎被风狠劲儿一吹,便会随时灭掉。

无力回天的她为防不测,又命人将保宁请过来,说出最后的心愿,“若我有什么不测,求侯爷怜悯,将怜儿收入房中罢?她陪伴我多年,尽心尽力的伺候我,我怕我走了,她没有着落,被人欺负可如何是好?侯爷人慈心善,由您照顾她,我最放心不过。”

“这……”他已说过对怜儿没感觉,怎的她又来逼迫他纳这丫头为妾?不好拒绝的他推辞道:“她的归宿,该由她决定,你贸然做主,也许她并不愿意。”

此事婉昀早有打算,“我问过,她点头了。”

她是主子,她有交代,丫鬟敢不从么?眼看她病重,保宁也不想与她争执,免得她不安心,只得敷衍应下,“好,我记下了,你只管休养,莫想其他。”

婉昀只觉自个儿太过矫情,一方面为怜儿考虑,另一方面,当她亲耳听到保宁答应纳妾时,又有一丝不自在,其实心底更期望他能拒绝,说他为了她,不愿纳妾,然而她又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事。

两人本无多少感情,她连圆房都不能,又怎敢奢望他爱她到非她不可的地步?若然她去后,保宁必会纳妾,那她也希望,他能把怜儿留在身边,至少往后他看见怜儿时,还能想起她来,不至于就此忘怀。

夫人病重,纵无感情,保宁也不好在这个时候约见芳落,遂写了封信,命人带给芳落,告诉她,让她耐心等候,他必会给她一个交代,不会糊里糊涂的不了了之。

芳落本想回信,又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最终也没回,她信他,可又怕了这变化无端的天意,谁晓得下个转弯,还会有什么意外在等着她?

惦记着妹妹的交代,瑜真抽空去了一趟乌雅家,面见清岩,将瑢真之言道于他听。

时隔两年,清岩对她依旧念念不忘,但也沉稳许多,再不会不甘的质问,默默接受这一切,

“多谢九夫人带话,瑢真的道理我都懂,我也晓得她的无奈,您若再见她,就帮我带句话,吾心如坟,葬未亡人。”

他的家人想尽各种法子,威逼利诱的逼他成亲,最近他祖母又开始装病,说要让他娶媳妇儿冲喜,原本他是不愿的,如今又听了九夫人的传话,清岩只觉没有了坚持下去的理由,她好狠的心,连梦也不让他做,竟让他娶旁人!

没有人会在意他喜不喜欢,只要他能为乌雅家开枝散叶就好,终归躲不掉,信念也崩塌,不如随便找个女人,应付家人,省得再听他们啰嗦。

想通之后,清岩发了话,愿意纳妾,不娶妻。

兆安欣慰于这孩子终于想开了,管他要妻要妾,只要他肯要就好,当即安排媒人去物色好姑娘,为儿子纳妾。

她是春园溢芳沁心田,空叹可惜的遗憾,

他是夜幕辉星映辽原,年少悸动的喜欢。

八月二十六日夜,勉强撑了十日,饱受折磨的婉昀撒手人寰,侯府开始着手办丧礼。待她出殡之后,保宁才得空来富察府见芳落,跟九夫人商议着,打算娶芳落为继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