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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得明珠福无泪(287)+番外

作者: 灵竹子 阅读记录

我与夫人一样沉痛,哪有心思替主子说话。

女人呐!皆是目光短浅!乌尔木夹了块牛肉咽下,才摇头叹道:

夫人现在还有闲情与主子怄气,那是主子还好好的,倘若主子的病越来越重,她后悔都来不及!

咳血可不是小事,主子一直这样抑郁着,怎能好利索?若然病情加重,你就等着看夫人哭罢!

你少唬人!乌尔木那张嘴,能活死人,肉白骨!她才不会轻易相信,

主子一向身子硬朗,八成是装病骗夫人,夫人才越发恼他。

哎吆我的姑奶奶,谁没事儿喜欢装病啊!见她质疑,乌尔木干脆搁下筷子为她举例,

海兰察的死你知道罢?正是去西藏遗留之症!咱们主子福大命大,没有生命危险,却是落下个咳嗽的毛病。

之前好些了,这阵子忙着天地会之事,才导致旧疾复发,偏偏夫人又给他脸色看,吃药也不怎么顶用,主子这是心病,想解还需系铃人!

说得好似是夫人的错一般。苏果翻他一记白眼,为姐妹打抱不平,

夫人失去了云霄姐,她就很好受么?云霄姐何错之有?一心救夫人,还活该被抛弃?

乌尔木不禁仰天长叹!他的媳妇儿怎么就这么执拗呢?

让你劝人,不是让你讲理!现在不是争论对错之时,没有对错,只是立场不同而已。逝者已矣,珍惜眼前拥有的才是真!

想了一夜,苏果最终答应,去做说客,将乌尔木之言,用自个儿的口吻又复述给明珠。

夫人的心情,奴婢最是理解。然而事已至此,夫人还是看开些好,云霄姐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夫人因她一直伤怀,甚至与主子闹翻。

我没想闹,是他太过分,事后没有一丝歉意,态度嚣张。明珠一直认为,福康安再怎么任性霸道,也算是个明事理之人,对待自己人一向甚有分寸,还爱护短,偏在云霄一事上,所作所为,无可理喻!

官儿越做越大,就可以草菅人命么?

主子的身份,怎肯为一个丫鬟致歉?奴才的命,本就是主子的,他有生杀大权。当奴才的,没有资格怪罪主子的取舍。这一点,苏果甚有自知之明,

再者说,云霄姐已去,没有挽回的余地,难道,非得让主子以命谢罪,夫人才能原谅?

我没说让他怎么谢罪,只是想让他承认错误,给云霄的冤魂道歉,可他就是不肯,总认为自己无错。她要的态度,他明明晓得,却始终不肯让她如意。

老爷是官儿,在他眼里,兵将的命自然重于丫鬟,而云霄与咱们是姐妹,咱们才格外在乎,说个底儿朝天,也论不出是非,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

昨晚乌尔木与她这么说时,她还听不进去,细想想,倒也是这个理儿。

难怪旁人总说什么妇人之仁,正是因为眼界不够开阔,无法纵观大局,才不好调兵遣将,如此一想,倒也原谅了主子,又故意与夫人说起主子的病情,

大夫都说了,老爷得静心养病,夫人这般与他怄气,他如何静心?老爷年纪轻轻的,若是因此落下病根儿,日后可有得受了!

纵然明珠无可反驳,也咽不下这口气,难道还要我与他道歉不成?明明是他对不起云霄!

苏果掩唇轻笑,暗叹夫人糊涂,夫人需要道歉么?只消一句话,主子必然跑得比兔子还快!

明珠不懂她的意思,苏果笑了笑,只道交给她即可。

次日,日落时分,红彤彤的晚霞绘于天边,夕阳拉长了一双身影,一高一低,手牵着手。

小冬阳攥着德麟垂放在身侧的食指,紧紧追随着他的步伐。

德麟之所以拉着妹妹在府里各处转悠着玩儿,为的就是和他父亲不期而遇,自书房出来的福康安瞧见他们兄妹,甚感稀奇,

难为你愿意带妹妹玩耍啊!如此温馨的画面,就差明珠了。可惜她,依旧在闹别扭。

没法子,德麟状似不情愿地道:额娘身子不适,妹妹总缠着她,我只好带这小丫头出来,好让额娘休息。

明珠不舒服么?福康安忙问德麟,你额娘有恙?哪里不适?

怂了怂肩,德麟一摊手,不晓得。

儿子一脸无谓的模样惹火了福康安,这都不晓得?你这儿子怎么当的?不懂关心母亲么?孝道呢?

还好意思说他?德麟不服,扬首反问,该脸红的是阿玛才对,你夫人哪里不舒服,你都不知晓,你这夫君怎么当的?

我……福康安被他堵得心火过旺无处发,是不是亲儿子啊!居然专挑他痛处戳!很想揍他,却理亏,怎么办?算了,让他将功赎罪罢,

你去打听打听,回来告诉我。

不去,孩儿忙着呢!妹妹要去花园,是罢?

对呀对呀!小冬阳煞有介事地点头附和道:去花园!

临走前,德麟故意将道:阿玛想知晓,自己去问呗!

站着说话不腰疼!福康安抿了抿唇,憋屈道:你以为那么容易的么?我们在冷战!

哦,这个德麟当然晓得,甚至觉得父母的冷战是互相折磨,

可是额娘病了哎,她很难受啊,我出来那会子,她正躺在床上呢!眼睛红红的,唉!所谓少年夫妻老来伴儿,然而额娘不舒服时身边却只有丫鬟,好可怜!

少年夫妻老来伴!曾经,他那么纵容她,如今却因为旁人,与她赌气这么久,福康安忽然觉得自己很傻啊!争那一口气有什么用?折磨的不还是自己?

执念开解,往往就在一瞬间,放下了怨气,他也就释然了!随后径直去往明珠院中,不,那是他们两个人的院子才对。

第五卷 旧事经年入梦枕 第两百五十一回 海阔天空

进得屋内,但见明珠歇在床上,面色不大好。侧身躺着的她低垂着羽睫,正走着神,听到脚步声,她也未抬眸,不知是没听到,还是故意不理会。

德麟说你身子不适,我来瞧瞧。跟自己妻子说话,也要事先想好开场白,不是一般的尴尬啊!以往想说什么,直言不讳,如今却要思量着怎样说话才不会被她呛回去。

没什么,来了月事,腹痛而已,就躺下了。

还好,她回答了,没有说出与你何干的绝情话来。轻松了许多的福康安来到床前坐下,语带关切,

喝点药,以作缓解,让她们把汤婆子拿来,你也好暖一暖。

暖着呢!明珠并不娇气,痛经也不是很严重,往往只有第一天痛而已,坐着难受,躺下会好很多。只是今日,躺不得。

看她坐起了身,欲穿衣。他不明所以,

躺着就好,起来作甚?

有事。

何事?看她的神色,好似很郑重。

正想再问时,苏果敲了敲门,进得屋内,给主子行了礼,才对明珠道:夫人,你吩咐的物什,奴婢已准备妥当,何时出发?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福康安看向明珠,神色埋怨,身子不适,怎的还乱跑?

今儿个是云霄的三七,我想到江边去祭奠。

一提到云霄,福康安顿感头疼,总觉得他与明珠说不了两句话又要吵起来,偏偏苏果又火上浇油,问了一句,

爷您要去么?

他才不想去!我去做什么?隔着江面跟云霄道歉么?他做不到!

江边风大啊,夫人吹不得风,爷您又不是不知晓,万一夫人晕倒,奴婢可扶不动。

苏果说这话时,一直瞧着福康安,眼神意味深长,福康安顿悟!

怪不得乌尔木早上与他说什么,各退一步海阔天空,而今日,明珠说话也温和许多,看样子,必被苏果劝过,他不能不识好歹,大好机会,必得把握才是!

许久不听他应声,明珠以为他会拒绝,心里不自在,将话说在前头,人不想去,何必勉强。

去,当然去!自觉不妥,福康安又逞强解释道:我是不放心我夫人,又不是为旁人。

到得江边,苏果与另两个小厮摆出祭品,江面暗沉无边,北风凛冽地呼啸着,吹开了明珠袍上的风帽,饶是披着蓝狐,她仍觉风长了眼一般,一股脑儿的往她袖口领口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