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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我不亲爱的孟先生(28)【CP完结+番外】

作者: 戴林间 阅读记录

后面一长串内容大抵雷同,只不过把狗换成了其余的动物。前些年听着这花样百出的新奇骂法还足以叫我跌破眼镜,如今我的抗力和我爸的耐心一样,越发见长了,我爸的电话打了五分钟,在我妈的辱骂声里讲完了正事才挂掉。

我妈一挂掉电话,嗖得转过脸:“你听什么听?作业写完没有?还不去复习,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下学期你就高三了,要是考不上好大学,你怎么对得起我?跟你爸一样,我天天掏心掏肺地伺候你们,都是没有良心的东西……”

我不吭声,走到饭厅,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喝水的功夫,我看见她又拿起电话,打给了四姨,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起琐碎的家长里短。后来我妈又说起了我爸,起先破口大骂,后来痛哭不止,仍不忘唾沫横飞数落我爸的斑斑劣迹。

我都能想象到四姨在电话里愉悦的应和声。不止四姨和小姨,包括几个舅妈,都对我家的事津津乐道,一面大概是为了看我妈爬得越高摔得越惨的戏码,另一面则是为了听到更多关于我妈的不幸遭遇,因此少不得要违心地和她站在同一战线。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女人之间的友谊很多时候并不是因为有共同的兴趣和朋友,而是有共同的敌人。

于是她们都痛斥我爸为“杀千刀的王八蛋”。“王八蛋”是个好词,因为王八都是千年不老不死的。毕竟如果我爸哪天真被她们咒得两腿一蹬,要再找一个任打任骂还哗哗往外吐钱的二傻子恐怕稍微有点困难。因此每当我妈哭嚎着“过不下去”的时候,她们又会不约而同地站出来,搬出诸如“男人都是这么贱”、“哪有不想着打野食的男人”、“和他好好沟通,会回来的”之类闪烁着婚姻真理光辉的经典箴言来告诫我妈,并适时地拉出离婚的大姨作反面教材。

亲生姐妹到底不一样,知道适时地将台阶递到脚下。

我妈听完,总是会点点头,表示自己识大体懂分寸,绝不会像大姨那样一时昏头,走到离婚这种人财两空的不归路上去。

“我知道,我跟他这么多年,他对不起我,一辈子都欠我。”

回到卧室,我抽了本小说窝在小沙发里看,顺便剥了两颗巧克力。等到小说看完大半,伸手摸了个空,我才发觉竟然吃光了一盒。我起初怕吃多了巧克力晚上睡不着,洗完澡出来居然觉得有点飘飘然了,像踩在波涛起伏的船上,有些头重脚轻,闷头倒在床上。

失去意识前我反应过来,大概是酒精上头,有点醉了。

一夜没睡好,似乎梦到孟先生跟别的女孩子跑了,第二天起来还头疼,这一天简直开了个坏头。去五中比赛坐的车还没来,我站在校门口打呵欠,关庭走过来,也是一副头发乱飞睡眠不足的衰样。

“你昨天也没睡好啊?”

我揉着一抽一抽疼的后脑勺,胡乱点头:“昨天喝了点酒。”

关庭大有英雄惜英雄的意思:“这么巧?我昨天也是!”

我们俩青脸对白脸,异口同声道:“头疼。”

一上车,我就霸占了里侧的座位,孟先生问:“你不坐外边了?”

我说我要睡觉,孟先生说:“昨晚上怎么没睡好?”

过道那边的关庭插嘴:“我们俩昨天都喝多了。”

曾阳扒着座椅靠背,居高临下地打量我们:“两位大老板又出去腐败啦?”

“滚蛋。”

我骂人都骂得力不从心。一靠上椅背,上下眼皮就死死黏在了一起,稍微一放松肌肉,脑袋顺着晃动的汽车栽到了孟先生肩膀上。这时我也没心思计较挨着孟先生高不高兴了,即使靠在老大哥怀里我都能幸福得醉了。

关庭比了个开枪的手势,曾阳配合地仰天惨叫了一声,缩了回去,最前面的老大哥转过来骂他发神经。孟先生问:“你昨天跟关庭出去吃饭了?”

我都快睡着了,又被他这一声叫醒,朦胧里不耐烦地嘀咕了一句:“问那么多。”

隔了很久,我觉得很久,其实应该也就几分钟吧,我正半梦半醒,忽然被人推了一把,勉强睁开眼,孟先生把我脑袋扶正,推回到我自己的位置上。这辆车的椅背笔直,硬邦邦得跟棺材板似的,坐着都不大舒服,更遑论睡觉。我起床气重,口气也就差得很。

“你干嘛!”

孟先生不咸不淡地说:“坐好。”

“你就不能让我打个盹儿吗?这个位子坐着不舒服。”

“不然你去关庭那边坐。”

“你发什么神经?”跟关庭坐一块儿打瞌睡,不知道要怎么传闲话了。

孟先生反问道:“谁发神经?”

不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偏偏要跟我抬杠。后脑的血管一跳一跳得发胀,我从他腿前和前排中间挤了出去,径直走到最后一排。唐宇才和赵天璐两人手里各举一把纸牌,正在抽乌龟,戴航和另外俩眼巴巴地望着。我让戴航跟我换个座位,他二话没说就挪开了,我刚一坐下,赵天璐就说:“你等下一把。”

“不玩,我睡觉。”

“好说好说。”赵天璐把我的头按到他肩膀上靠着,眼睛全程黏在牌上,“孟潜声怎么你了?”

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鬼知道,吃错药了他。”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大姨爹来了吧。”

赵天璐和唐宇才的笑声淫荡得像在门口揽客,前面坐着的拉拉队女生们纷纷投来嫌弃的目光。

孟潜声今天是真的吃错了药。

我叫他就装聋,除了我谁的话都能听见,比狗耳朵还尖;给他递水他不要,说“谢谢,不渴”,转头就跟徐苗你一口我一口牛犊子似的地灌;我把他的书包放到一边,领着校报记者进场再回来一看,发现包不见了,吓出一头汗,最后才听拉拉队的女孩子说他自己拿走了。

这小混蛋明显是在生气。

我太了解孟潜声了,他一皱眉头,我就知道他心里在骂爹还是骂娘。大人们都说“这小孩儿脾气好”,女孩子提起他就把“温柔好相处”挂嘴边,实际上这小混蛋是个绵里藏针的,他心里不痛快,就能让你跟着浑身针扎似的难受,问题在于他连刺人都彬彬有礼,好比平地起高墙,让人一腔滔滔怒意无处泄。

他上一回这样跟我生闷气,还是初中暑假我俩因为出去玩的事。那回我有错在先,放了他鸽子,又不肯道歉,把他气得够呛,后头几天没少给我脸色看,我俩都憋得一肚子火,最后放学在过道里打了一架。

然后我们就顶着满头包勾肩搭背地回家去了。

但这回我实在闹不明白他生的哪门子闲气。

这回联赛我们学校一路过关斩将,顺风顺水,老大哥高兴得烟都不抽了,淡定地在场边一边刨盒饭一边指点。拉拉队的姑娘们更激动,硬生生把别人的喝彩声都压了下去,连冯艳玲都捐弃前嫌,大叫徐苗的名字给他加油。

比赛完了,大家的兴奋劲还没过,起哄让老大哥请客。老大哥一点不含糊,当即摸了两张百元大钞让我给大家买零食饮料。展心蕾带了纸笔,帮忙把每个人要什么记下来,问到冯艳玲时,她嗓子全哑了,好半天我才听清楚她要的是什么。

关庭也好不到哪里去,一直咳嗽,我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她又说了一遍,我还是没听见,凑到跟前,这才听见她说:“二锅头。”

“净瞎贫。”

关庭笑得像个二傻子。

“你们回来啦?快来,有什么想喝想吃的,我们帮你们买回来。”展心蕾说。

一回头,孟先生跟戴航去完洗手间回来了。戴航吵着要两瓶可乐,孟先生不爱喝汽水,我说:“给你买橙汁?”

他看都不看我,跟展心蕾说:“可乐吧。”

“好好好,刚好可以买一打,这样就能送一瓶。”

展心蕾相当满意,冲孟先生笑出两个酒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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