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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姓莲花(11)

长青和月儿恶战了上百个会合,迟迟没能分出胜负,黎明在即,月儿的灵力逐渐衰退,她明白再打下去只有一死。长青也知道她快撑不住了,不留给她喘息的余地,发动更猛烈的进攻。

“丑女人,你我素无冤仇,何必苦苦相逼。”月儿拉住闪灵锁,跳出数步远,愤愤不平地抱怨起来,“我只不过要报复那些喜新厌旧的臭男人,我有什么错?”

长青眼皮子也没抬一下,“那些枉死之人跟你也没冤仇,你为什么不肯放过他们?”

“不对,他们该死,我没有冤枉他们……”月儿瞪着还在流血的双眼,来回摇头,“我杀的臭男人,他们死有余辜……你有没有尝过被爱人背叛的滋味,简直是生不如死啊,那么用心爱着的人,以为值得托付终生的人,前一刻还与你诉说衷情,转过身他就抱着别的女人风流快活……”

月儿眼里流出几行清澈的液体,委屈地哭诉道,“我又何尝愿意变成厉鬼?难道我就不想守着夫君安稳过一生吗?我把自己毫无保留地交给他,换来的却是他的无情背叛,他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我每晚独守空房,流泪到天明,他在外面逍遥快活,回来也不看我一眼,还嫌弃我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呵,我的满腔情意在他眼里分文不值,我把真心捧在手上献给他,却被他狠狠践踏弃之不顾。可是,他说过的啊,他说过他会永远爱我,全心全意只爱我一个人,为什么他的爱说变就变?为什么我还执迷不悟,相信他能回心转意?”

长青的视线开始模糊,她已经很久没流过泪,现在竟为了月儿的几句话热泪盈眶。原来月儿的遭遇和她一样,她们都是为情所伤的可怜人。长青她是精,不用化为厉鬼也能杀掉奸夫淫妇,但月儿是凡人,还是受到诸多约束的女人,她要想报仇,只能走上这条路。

“身为女人命该如此吗?他背信弃义却能写休书不要我,我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不甘心哪,死了也不能瞑目,最爱的人伤我最深,叫我情何以堪!如今我是鬼,我不用再看臭男人的脸色,我为那些还没醒悟的女人不值,所谓的情爱都是骗人的把戏,男人的誓言根本就不可信……”

长青缓缓放下闪灵锁,月儿说出了她的心里话,字字句句直刺心窝,只是她以前没想明白,男人的誓言不可信,为什么女人甘愿相信,原来都是因为爱。

趁着长青失神的空,月儿将她踢倒在地,身形一闪,跳进了河里。

水莲以为长青受了伤,连忙跑过来看她,“长青,你怎么样,伤到哪儿了?”

长青木然抬头,双眼蒙上层层水雾,水莲从没见她哭过,心里一惊,“你这是怎么了?”

三不留拍了下水莲的肩,“让她好好哭一场吧,能哭出来也是好的。”

倾古今凑过来看了看,撇嘴道,“八成是被恶鬼迷昏了头,那只鬼能把死人说活,把长青说哭也不出奇。”

“她没有胡说,你们男人都是骗人精。”长青恨恨地瞪着倾古今,眼神像极了发疯的月儿。

倾古今往后退了几步,转过身看向远方,小声嘀咕着,“怎么又扯到我头上了,做男人真不容易,珍惜生命,远离怨妇!”

方才月儿说的那番话,水莲也隐约听到几句,想起长青的经历,还有自己的情伤,不由自主红了眼眶。

水莲抱住长青,轻柔地拍她的背,“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吧,不愉快的事不要再想了,不值得留恋的人,就把他忘了吧!”

长青用力点头,眼泪鼻涕都往水莲身上流,她有太多太多委屈,再不发泄出来都要憋成内伤了。此时,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同伴”这个字眼在她心里悄然生根。

老汉看到水莲他们从溯月桥上走下来,吓得差点儿把烧饼都丢出去了,倾古今用丝帕捂着脸,那身月白长衫血迹斑斑,长青浑身像被血染透了一样,脸和脖子粘着绿褐色的黏液,再看水莲和三不留身上也没有干净的地方。

“来五十个烧饼,三十个鸡蛋……”三不留叫住想要调头跑路的老汉,一屁股坐下来,斜眼看他,“没想到你又这么早出摊,快把吃的端上来,咱们折腾了一晚上,饿死人了。”

“你们,你们见到她了?”老汉躲在烧饼摊后,不情不愿地拿出烧饼和鸡蛋,像被打劫似的。

水莲丢给他一串钱,老汉还没刚笑出来,就被她接下来的话噎住了,“小月的事,你还知道多少?”

老汉瞅瞅她,伸出去的手又缩回来,“我只是个卖烧饼的,我哪知道啥事啊!”

“小月说,她想吃你做的烧饼……”长青晃着脑袋,挠了挠脖颈,掉下来两个蛇头。

“哎呦娘哩……”老汉脚底发软,身子一歪靠在三不留身上,三不留冲他咧嘴一笑,“有话你就快说吧,今晚要是再让她逃掉,明儿个你就得给她做烧饼了。”

“我说,我说,我全都说。”老汉哆嗦着双腿坐在他身边,眨眨眼睛,眼泪就要掉下来了,“造孽啊,都是小月家的男人造的孽,连累整个镇子的人跟着遭殃,晚上连门都不敢出。她也就是买过我几次烧饼,咋偏就记住我了哪,我老老实实一辈子,卖烧饼赚个辛苦钱,连只蚂蚁都没踩死过,我还不想死啊……”

“也没说你非死不可啊,不是还有我们在么!”三不留自己从摊子上拿烧饼吃,笑呵呵地安慰道。

老汉想了想,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溯月桥Ⅵ

“那我可就指望你们了啊……”老汉眼巴巴地看着三不留不停吃他的烧饼,认命地低下头,“其实,她的事我也是听街坊邻居们说的,小月不是咱们镇上的人,她和她男人前几年才搬来的。她是京城大户人家的小姐,娘家有权有势,人也长得好看,说话很客气,笑起来跟仙女似的,跟咱们这儿的人就是不一样。”

“她男人是个不得志的秀才,仕途不顺,家里也没钱。好像是小月娘家不答应他俩成亲,他们就跑出来了。刚来那会儿,小两口感情好得很,走哪儿都在一起,可这过日子光感情好有啥用,柴米油盐样样都得花钱,小月变卖了首饰,勉强够过活的。她男人呀,也不争气,当不上官也就算了,他还不肯下地干活,也不愿意做小生意,哪怕像我一样卖烧饼,也不至于养不起媳妇啊!”

“两年后,日子越来越难过了,小月就揽一些针线活在家做,每天从早到晚,辛苦自不必说。她男人就照样吃得好穿得好,三天两头去京城,说是求朋友找差事。起初小月也没多想,每次出门都送老远,把自个儿赚的钱都交给他,生怕他委屈了自己。谁知道这男人的心越来越野,时常一去就是大半月,再往后干脆就不回来了。”

“小月以为她男人出了事,担心地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求人去京城帮忙打听,这才知道她男人住进了万芳楼。万芳楼是什么地方啊,京城最有名的青楼,住在那种地方,花钱如流水不说,卖笑的女人一抓一大把,哪里还记得自家的媳妇。”

“她男人知道小月找他,死活不肯回来,还写了封休书让人捎来。唉,你们见过这种男人么,他也做得太绝了吧!小月拿着休书,什么话都没说,把自己关起来不吃不喝,邻居怕她想不开,时不时地过去看她,结果就撞见她上吊。”

“那一次,小月被救下来了,可是她当晚就进了京,找到万芳楼,要见她男人一面。万芳楼的老鸨说她男人欠了好多钱,想见他就得拿钱来赎。小月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回娘家求助,不过娘家老爷夫人已经归西,她几个哥哥谁也不肯拿钱出来赎那个没出息的妹夫,由着她在门口跪了一夜,连个面也没给见。最后,还是管家和下人们凑钱给她,才把她男人赎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