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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人爱你很久很久/若远,似近(22)

他骂什么不好,偏偏要骂他是个摔倒了就站不起来的死瘸子。

未若看见身边的李想眼睛一闭,满脸的绝望。

隔着很远很远,未若竟然能看见他似乎翘起嘴角冷笑了一下,她竖直了耳朵,极力想听见他再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在轰轰地耳鸣,只能看得见他的嘴唇微动,却一个字也听不见,耳边有人倒是焦心地在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

他们不再说话,只是僵持,两个黑影投在水泥地上,扭曲暗沉。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人竟然慢慢地蹲在地上,抱头哭起来。

早就等在附近的保安和警察一拥而上,趁机制服了他,拖了他下去。有人走到林霁远的身边,但很快便垂着头回来。

未若一直站在那里,脚下好像被无数的藤蔓纠缠,怎样也迈不开步子,只看着他一直坐在那里,侧对着人群,就好像坐在最舒适的海边沙滩上一样,一点也不急躁。

未若犹豫了很久,发现他还是没有站起来的意思,只能揪着心走过去,蹲在他的身边,一时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眉头皱着,看着对面一闪一闪的霓虹,像是对那边的酒店广告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迷离的灯光下,他的眼神,依旧沉着,脸色也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额角,似乎有层薄薄的汗水,在反着微光。

“林总……”她伸出手,想去扶他,就算他平时再怎么介意,可现在,明明是已经站不起来了,不扶他,又怎么办呢?

“我没事。”他冷冰冰地说完,根本都没有回头看她。

未若忽然觉得这个人冷漠的可怕,他一向拒人于千里之外,甚至连这样的时候都还要死撑。

可她不能就这样转身离去,让他一个人坐在这寒风冽冽的水泥天台上啊。

“我扶你起来吧。”她决定不跟他计较,柔声着说。

他忽然转过头来,狠狠地盯着她,那眼神里,竟然满是质疑,还有带着一丝绝望的嘲讽:“乔未若,你觉得我站不起来,需要你扶吗?”

这句话,大约是他今晚说过的,最大声的一句话,她顿时愣在那里,同时也发现,天台上的人,几乎也都停止了动作,愣在那里。

她不再说话,只是颤抖着双手站起身来,往人群里走去。

“未若……”李想走过来,为难地看看她。

“李总,你们先走吧,我等下会送林总上车的。”她笑笑说。照顾他,本来就是她的工作。生气不能解决问题。况且,他可以对她发火,她却不能反抗,这就是她的命,她的屈辱。

“好,那拜托你了,这么晚了,路上小心。”李想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点点头,带着所有的人下了天台。

未若也跟着下了天台,她知道,哪怕还有一个人在上面,他都不会爬起来。

她站在楼梯下面等,夜里太冷,她收紧了领口,还是冻的要跳来跳去取暖,心里更是冷的,似乎连血脉都不畅通了。他真的是冰山,活活让她的好意,全部打了水漂,再滚烫的心,也被冻成一团。

不知道等了多久,她终于看见林霁远扶着天台楼梯的扶手,极慢极慢地走下来。

还好,他还能走,应该没什么大碍。未若看见他的身影,便转头背对着他,不去看他的窘迫。只听见他的脚步声,沉重而紊乱。

她等他下来,跟着他进了电梯,一路只是咬着嘴唇,不愿再抬头。

她对他的关心,一钱不值。她不配知道他的秘密,她不配走进他的心,对他来说,她真的只是路人而已,就算工作的时间里再怎么默契,离开这栋楼,她都仍然是个陌生人。

而他的火气,却统统发到了她的头上,只因为她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到了楼下,一路无话的林霁远忽然开口说:“先送你回家。”他的声音,居然那么快就恢复了平静,好像刚才令她难堪的,根本是另外一个人。

“不用了,我的车还在健身房楼下。”未若摇摇头,也不敢看他,只得一直低着头,手缩在外套的口袋里,一下一下地,拧着口袋的一角,几乎要拧出一个破洞。

“那先送你去拿车。”林霁远毫不犹豫地说完,便拉开了车门。

未若没有办法,只得顺从地上了他的车。车里的两个人都不说话,坐的也远远的,气氛尴尬。林霁远即使一言不发,未若也能感觉到他还在生着气,只差没有立刻再揪住她骂一顿。

未若知道自己的眼眶肯定是红了,她能感觉到,眼泪已经快要失控。她咬紧了嘴唇,强忍着不敢眨眼睛,不要掉眼泪,她就算要哭,也不能在这个人面前哭。可是高架对面的车流里,一盏盏大光灯晃眼地闪过,她终于忍不住,只是轻微地眨了那么一下眼睛,泪水便悄无声息地滑落。

她假装看车外,极快地擦掉脸上的泪水,也顾不上林霁远有没有看见。

晚上路上很好开,不过一刻钟,健身房就到了。

“我先走了,谢谢林总。”车一停,未若便低了头对着空气说,接着伸手打算拉开车门下去,。

“未若。”

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未若全身一僵。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说话的声音,几乎低沉得听不清楚。

未若只是停下了动作,不敢回头看他。

林霁远连着几次张开嘴巴,最后也只说出来一句话:“明天你在家休息一天吧,今天弄这么晚。”

“谢谢林总。”未若点点头,清晰地说完“林总”两个字,便推门出去。从头到尾,都没有跟他有过任何眼神交流。

夜风刚吹到脸上的那一霎那,她的眼泪便夺眶而出,视线很快便模糊了,却脚步不停,一直走到停车场,开了门上车,趴在方向盘上,全身颤抖着,默默地哭泣。

“林总,回家吗?”

“等等。”林霁远心不在焉地回答完司机的话,眼睛紧盯着停车场的出口。

这一等,等了很久都没看见那辆黄色的小车开出来。他沮丧地软在座位上。刚才他就已经发现她哭了,那晶莹剔透的泪水,像是穿肠的毒药,腐蚀着他的五脏六腑,痛入骨髓。

林霁远犹豫了很久,轻轻探身推开了车门,刚准备下车,看见未若已经开着车出来,便只得再一次坐回车里,对着司机说:“跟上她。”

一路上,未若开得很快,没多久,就到了家。眼泪,已经在停车场里就流完了。她泡了杯茶,捧在手里,那股气已经过去了,心里却钝钝地痛着。

她忽然想起在慕尼黑啤酒节跟他走散的那次,那天他们走了足足将近一个小时,他在人流中,脚步有些蹒跚挣扎,记忆里那清晰的景象,好像在她的心上,撕开了一个小小的伤口,一滴一滴地渗着鲜血,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这么心疼他?

可她再心疼,又有什么用呢?他并不需要。

第 15 章

第二天,未若很晚才起床。她看着自己红肿的眼睛,意识到这一次,竟然是她进了宏远以后第一次休假。

她出门逛了一圈,外面阳光很好,她去修了头发,又买了点东西,居然觉得这难得的清闲,格外舒服惬意,除了心还是那样隐隐作痛以外。

未若回了家,泡了杯茶,坐在餐桌上对着电脑,餐厅偏西,正好在温暖夕阳的映照之下,那柔柔的阳光,似乎可以让她暂时忘记不开心的事情。

门铃忽然响起来,她觉得奇怪,怎么会有人来找她?开了门一看,居然是林霁适。

“林先生,怎么是你?”未若笑笑,侧身让了他进来。

“别叫我林先生,这么生分。叫……哥哥。”

这人皱了皱眉,一脸的不正经,也不看未若的反应,在房间里转了个圈,才坐在餐桌边,咂咂嘴说:“我说,你一个人在家,过得到挺舒服的,知不知道公司里都快翻天了?”接着,又不等未若的回答,自顾自地说:“有个人啊,今天一直在办公室里骂人呢。骂的鸡犬不宁,刚才我去,还差点把我骂了一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