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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人爱你很久很久/若远,似近(23)

未若去厨房泡了杯茶,放在他的面前,轻描淡写地说:“噢,是么。”

林霁适抬眼看看她:“他心里想什么,你不知道?你不在他就乱了,你不知道?”

未若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捧着温热的茶杯。“我知道。又不知道。其实,从我进宏远两个月就当上总经理助理开始,我就有点知道了。可是他总是……我实在是累了……”她低头看着杯里的茶叶。

“哎,你不明白,他这个人……”林霁适摇头叹气。

“我明白,他有话又不肯说。”未若怎么会不明白,他一直以来,都是那样若即若离。“可是,有些事,还是得他自己说,我不想再自作多情地揣测。”

林霁适有点呆住,思考了片刻,才有点惴惴不安地说:“他不是担心嘛……”话说一半,却停下来,难得安静着。

未若笑起来:“如果他担心的是……他的身体,那他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林霁适一脸若有所思。“他……”

“他什么?”

见未若一脸疑惑的表情,他立刻岔开了话题:“哎,别提了。聊点别的,你刚才干吗呢?”他说着就瞄向未若桌上的电脑。“哎呀,你写辞职信呢?”

“没有没有,我纯粹是发泄一下……”未若慌手慌脚地要抢电脑。

屏幕上确实是有封辞职信,她昨晚回来写的。

她只是觉得,助理这个身份,让他们两个人都放不开,也让她太过痛苦,不敢面对他,也不敢面对自己的心。她实在没有办法再这样坚持,看着他,守着他,心疼他,却又被拒绝在他的心门之外。而他在想些什么,就如同水中的月亮,她看得见,却捞不到,甚至,不敢伸手触碰,只怕一不小心,就失足落入冷水之中。可真的转身离去,她却又舍不得,一直犹豫到了现在。

林霁适手脚敏捷地站起来,捧着电脑跑到沙发上,在未若抢回来之前,按了几个按键。

“不好意思,发出去了。”他抬起头来,无辜地看着未若。

未若气急败坏地跳脚。“我还没想好是不是真辞职的,这下怎么办?”

“吓吓他也好。”林霁适靠在沙发上,极开心地笑着。“不然给他三分颜色,他就开染坊了。”

未若气结。

“你不知道,从小我就一直叛逆,成绩一塌糊涂,就要学钢琴,当音乐家,就他乖,学习好,什么都好,爸妈都喜欢他,我早就不服气,就想找机会治治他,但是要不是他愿意接手家里的生意,我也没办法这么顺利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所以还不大好意思,现在好了,借刀杀人。”林霁适一边说,一边做了个刀划脖子的姿势。

未若坐回到椅子上,又好气又好笑。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了,我该走了。”林霁适站起身子。“本来是来帮他做说客的,没想到你太聪明,什么都知道,也不用我说,还是让那小子自己来吧。”

未若笑笑说:“大不了,我就真辞职,不见他。反正辞职信都发了。”

她送林霁适到门口,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那个……林先生……”

“叫哥哥,反正你早晚都要叫的,再说我本来就比你大,你也不吃亏。”

未若不打算听他的,糊弄着说:“那个……我只是想问问,他的腿,是什么时候……”

她说到一半,便再也说不下去。

林霁适终于有了一丝正经的神色。“十八岁。”说完,他便转身离去,留着未若一个人发呆。

十八岁,那么美好的年纪。

那一年暑假,正好是高中升大学的时候。未若还记得,他们全班男生在毕业的那天,在操场上踢了最后一场球,每个人的脚下都像长了翅膀一样,跑得飞快。

她趴在桌上,看着天一点一点地黑沉下去。

在她一路都算顺风顺水的人生里,从未这样想不通,为什么老天可以这样残忍,给了他一切,又要剥夺走最宝贵的东西。

电脑屏幕忽然弹出一封新的邮件。是林霁远发送给公司所有头头脑脑的。信里说,他明天要去法兰克福,有些私事需要处理,一个星期以后回来。接着有条不紊地安排事情,一二三四说的清清楚楚。

未若并没有来得及想些什么,便又收到一份新邮件,是单独给她一个人的。

是回复她那封辞职信的,没有抬头,没有落款。

只有一句话。

“辞职的事,暂不批准,等我回来再说。”

未若愤愤地想,暂不批准就暂不批准,何必这么冷冰冰的,连句称呼也没有。偌大的一个屏幕,就这么一段字,显得有些傻乎乎的。

接着又是一封邮件。这一次,索性连邮件标题也没有。打开来,只有一行小字,。

“I apologize for being rude last night(我为昨晚的粗鲁道歉)。

对不起。”

未若哑然失笑。她知道林霁远的习惯,难以开口的话,他会用英文说,狡诈的很。只是他说英文的时候很少,对他来说,哪有什么话,是说不出口的?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跟任何人道歉,虽然这次是英文,也已经足够让她意外,甚至,还有最关键的那三个字,是中文。也许林霁适发出去的辞职信,果然是刺激到他了。

她的心里渐渐浮起一丝暖意,至少,他还是需要她的。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未若一直魂不守舍。虽然林霁远不在,她的事情少了很多,但全部的心思,都用来琢磨他回来以后,会怎样对她。也许又是像以前那样,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吧。整个星期,她连自己做过什么,去过哪里,都朦朦胧胧地,没什么印象,仿佛整个人的灵魂,被生生地抽离开来,连思考,都变成一件有心无力的事情。

星期天的上午,她一个人在家整理电脑里的文件。林霁远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已经有人来约下个星期的时间。她想在他回来之前,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好。

屏幕上弹出一封邮件。林霁远的。他在邮件里说,自己星期一会回来上班,然后便安排了一个九点钟的会议。

工作狂,简直是工作狂。一回来就要召见那么多人。未若撇撇嘴,却忍不住担心,他有没有时间好好休息一下?

晚上,她早早上床,打算明天精神抖擞地去公司。可刚睡到半夜,却被电话吵醒,那欢快的铃声,吓了她一跳。

她在枕头下面摸到手机,闭着眼睛接起来。“你好。”

电话那头,很久都没有声音,只听见似乎有人来人往的喧闹。

“你好,请问找哪位?”她有些莫名其妙,半夜的骚扰电话,谁这么无聊?

“是我……”那边忽然传来一个疲惫的声音,未若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林总?”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真实。

“未若。”林霁远叫了一声,却不说话。

“怎么了?你在哪里?”未若赶紧坐起来急急地问。

“我在机场。飞机延误了。”他像是终于反应过来,说了句完整的话。

未若的一颗心这才放回胸口。“噢。”

两个人又是无话地沉默了一会,未若已经半点睡意也没有。

忽然间,林霁远像是想清楚了什么,清晰的声音透过话筒传过来:“明天早点到公司,我有事情跟你说。”

“好。”她来不及惊诧,只是情不自禁地压低了声音,软软地说。

“我要登机了。”

“嗯。路上小心。”

挂了电话,未若再也睡不着。她爬起来,打开一直帮林霁远订机票的网站,用了他的名字登陆,看见了他定的机票。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从法兰克福直飞A城,而是选了一条要在东京转机的航线。而本来从东京起飞的航班,到A城的时间是今天晚上。结果现在延误了那么久,等他到了,也是凌晨了。

未若百思不得其解,他这样辗转,不是自讨苦吃么?无意间,她看见自动登陆的MSN上,有一个以前同事的签名,是“汉莎航空又闹罢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