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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没有花(53)

他动作舒缓,仿佛每一个步骤都酝酿了很久似的,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或迷茫。

那一刻她浑身都颤抖起来,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整个人都抱住,贴在自己身上。

跟他触在一起的每一寸皮肤都猛烈地燃烧起来,每一个细胞绽放出一朵烟花。

啊……

她没有忍住,低低地叫出了声,将忍耐憋屈了那么久的能量都释放了出来。

她从没有经历过情绪如此复杂饱满的欢爱,又那么绵长持久,到最后已经无法抑制自己混乱而狂喜的心情,落下一滴泪来。

他们用对方的体温取暖,用这种激烈的方式安慰彼此破碎的心。

结束以后蒋一澈把她搂在怀里,从头到脚地完全圈住她,低头吻去她的眼泪。

已经是年初二的凌晨了,他们一言不发地拥在一起,互相抚摸着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两个人就忽然同时醒了,又无法克制地纠缠在一起。

明媚鲜艳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

大概他们都抱着这样的心态,知道好花不常开,所以就无比珍惜每一分钟吧。

陆晚云起床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在蒋一澈洗澡时去楼下的便利店买了早饭。

外面的阳光已经浓烈起来,这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她却无心看蓝天白云,飞快地奔回家。

蒋一澈站在她的书柜前,一手拿着毛巾擦头发,一手抽出了一本书,转身对着她,难以置信地挑起了眉毛。

那是一套名字很长的《中华榫卯:古典家具榫卯构造之八十一法》,是当时蒋一清来找陆晚云,说蒋一澈想要的。

她去了图书馆,发现那儿并没有这本书,便当场在上网下单买了一套。这套书要400多块,她也没有问他一个建筑设计师为什么要研究家具构造,就这么毫不犹豫地买来了。

那时她还躲着他,连给他发消息的勇气都没有,生怕自己打开了一个闸门,情绪的洪水就会汹涌而至。

陆晚云什么也没说,只是从他手里拿回那本书,踮起脚尖吻了吻他,把书塞回了书柜。

她是坐在蒋一澈腿上吃的早饭,如同连体婴儿一样舍不得分开。

他一边咬着她递到嘴里的紫米糕,一边用环着她腰的两只手打字问:“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去哪里?”陆晚云问。

他想了想,“你有没有护照?”

陆晚云点点头。

他在手机上查了什么,打开一个网页给她看。

画面上是一座碧蓝的巨大清真寺,六座尖尖的宣礼塔直冲云霄。

Istanbul.

他的手机是全英文的,她还是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伊斯坦布尔。

一个陌生而遥远的名字。

“我很喜欢那里,而且土耳其电子签证很好办。今天就可以走。”他鼓动她,“把你的护照和电脑给我。”

陆晚云握着手里的豆浆看了看他。

他眼里闪着许久没有见过的淡淡光芒,她一下子就心动了。

反正已经够冲动了,不在乎再疯狂一点。

她点点头,从他腿上爬起来,去抽屉里翻到自己的护照递给他。

等她吃完早饭,蒋一澈已经办好了电子签,买好了当晚直飞的机票,定好了酒店。

一切都快得让她神魂颠倒……

“还有十二个小时到机场。我们可以慢慢收拾行李。”他把她拽到自己怀里。

陆晚云把他握在手里的手机抽走扔到一边,匆匆地吻他。

十二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陆晚云随便装了一个箱子,又陪蒋一澈回去收拾行李。

他把她的箱子放在门口,拖着她手上楼进了洗手间。

陆晚云不明就里地跟着他,看着他把一把剃须刀塞进她手里,在浴缸边缘坐下,抬起了头。

“到日子了?”她这两天已经忘了记日子,这时候才想起来蒋一清的尾七应该过了。

“Yesterday(昨天)。”他点点头,只说了一个字,便仰脸闭起了眼睛。

陆晚云握着剃须刀不敢动,她其实很怕。她从来没有帮人刮过胡子,何况还是这样满脸深长的胡子。

蒋一澈睁开眼睛看看她,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她定了定神,在洗手台上找到一瓶剃须泡沫,研究了一下说明书,先拧了一条热毛巾敷在他脸上。

他两只手扶在浴缸的侧沿上,闭上眼睛,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似乎很舒服。

她把剃须泡沫喷在手上,仔细地一点一点抹上他的脸颊,等了一会儿,轻声地说了一句:“别动,我要开始了哦。”

她一开始的动作很小心,却没两下就找到了感觉,看着他清瘦白皙的脸庞一点点地在自己手下展现出来,心跳又越来越快。

她帮他剃干净了脸上的胡子,又拿毛巾替他擦了擦脸,弯腰亲了亲他的脸颊。

蒋一澈睁开眼睛,展开一个温和内敛的微笑,一如初见。

“我们……”她有些犹豫地开口说,“一清……”

他明白了她要问什么,握住她手说:“She would be so happy.” (她会很高兴的。)

她点了点头。

他说的没错,如果能让他开心一点,一清也会开心的。

能让他们俩开心的话,陆晚云觉得很荣幸。

春节假期里的浦东机场人还挺多的,都是一家老小出去度假的,硕大的候机厅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好在去土耳其的人不是很多,他们这一排三人座位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旅程是从空姐发的一颗甜到发腻的Turkish Delight(土耳其软糖)开始的。

不要说如此冲动地踏上国际航班,陆晚云根本就很少出门旅行。她出了门才想起来蒋一澈是去冰岛追极光的人,旅行是他的主场。

他熟练体贴地给她布置好颈枕,腰枕,毛毯,耳机,放低了座位让她睡觉。

她其实心潮翻涌,根本睡不着,但是见他也抱起手臂闭上了眼睛,只好放起音乐假寐。

眯了十几分钟,她暗暗睁开眼睛,发现他也没有睡着,虽然闭着眼睛,却微皱着眉头,一只手揉着额角。

她抬起手按了按他的太阳穴。

他顺势往她这边靠过来,睁开眼睛看了看她。

“头疼吗?”她指指他的额头问。

他点了点头,依旧皱着眉。

“躺下。”她又指指自己的大腿。

他听话地把安全带放到最松,绑在腰上,横过来半躺在她腿上,自己的两条长腿则横跨了整排座位,屈着膝盖挂在外面。

陆晚云侧过身,面朝着他脑袋的方向,用两只手托住他的后脑勺,拇指按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地替他按摩起来。

她觉得十分奇怪,这种事情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干过,连高正铭都没有,对着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如此自然,似乎他天生让人有种忍不住要亲近的魔力。

蒋一澈在她怀里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摸到自己的手机,按了一行字举到她眼前:“好舒服。”

陆晚云冲他笑笑说:“我妈妈以前做过按摩师。”

他很赏脸地点点头。

“害你不能睡觉。”他又写道。

她摸摸他脸,摇头说:“我不困。”

“那我们聊聊天?”

“好。”

他想了一下问:“你最喜欢什么颜色?”

陆晚云指指窗外的天空,“天蓝色吧。你呢?”

他笑笑,“你嘴唇的颜色。”

她脸一红,无奈地跟着笑起来。

“你最喜欢吃什么?”蒋一澈又问。

“太多了。”她耸耸肩,“你呢?”

“你做的罗宋汤。”

陆晚云发现这个人简直是在给她挖坑。

“油嘴滑舌。”她说。

他皱皱眉头,表示没懂她在讲什么。

“算了算了。”她笑着又摸摸他脸。

“你小时候的宠物叫什么名字?”他又问。

“我没有养过宠物啊。”她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