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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没有花(52)

过年对于陆晚云来说,一直是一件意义不大的事情。她家里亲戚不多,这放假的一周,基本上也就是宅在家里陪她妈而已。

她们年三十跟舅舅姨妈两家人一起吃了饭,到年初一便没什么大事了,家里只有两个人,连做饭都十分简单。

陆晚云对着她妈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每每看到她妈,陆晚云就想到自己可怜巴巴的银行账户,虽然她妈从那以后对她态度就好了一些,陆晚云连一句重话也说不出口,但心里至少是有点怨的。只是她心里再气,表面上也是撕不破脸的人,跟她妈连架都没吵过,只是互相都冷冷的,相敬如冰。

她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一部韩剧,想借此分心。偏偏那部剧的配乐简直是神级作品,简单的旋律却格外忧伤凄美,她又一向是容易被音乐打动的人,听得时不时就泪流满面。

年初一晚上吃完晚饭以后,高正铭打电话过来。

他父母都在北京,过年时从来没有跟陆晚云回过家,但是每年都会在年初一打电话过来给她妈拜年。

他今年很有策略,没有打给陆晚云,而是直接打给了陆晚云妈,似乎早已经揣测到陆晚云不会告诉她妈他们俩已经分手了。

陆晚云妈一脸喜色地接起电话来说:“小高你好呀。”

“……你也新年好呀!给你爸爸妈妈拜年哦!”

“……我很好呀,最近蛮好的,还要谢谢你给我寄那么多保健品呀……”

“……嗯嗯,你工作忙,多注意身体……家里的事情让晚云多做一点,你不要管……”

“……你呀,就是太宠她了呀,这样不行的呀……”

陆晚云听着自己妈妈跟高正铭亲热的对话,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如坐针毡。

末了她妈还把电话递给她:“你跟小高讲两句呀。”

“我不要。”陆晚云皱眉躲开。

“搞什么啦。快点。”她妈把手机直塞到她眼皮底下。

陆晚云终于憋不住了,站起来就回了自己房间,半躺在床上塞上耳机听肖邦,企图用钢琴声隔绝外面的纷扰。

没多久她妈就进了她房间,拽掉她的耳机,一脸恨铁不成钢地问她:“你怎么回事啦?小高那么好的男人,你怎么就不能姿态低一点啊?”

“你觉得好而已。”她冷冷地低头说。

“他哪里不好啦?工作又成功,长得又不错,家里条件那么好,我跟你讲,你这样的能攀到他,我真是睡着也要笑醒了!”

“什么叫我这样的?我就这么配不上他吗?”陆晚云有点恼,低声地说。

“你以为你多了不起啊?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条件,也不看看我们家的条件啊?”陆晚云妈的声音越来越大,“我跟你讲,你这就是烧了高香了!”

陆晚云紧紧抿起嘴唇,不想接话。

她妈还在继续说:“你就是没本事呀!这么多年还不能转正,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想办法怀孕呀!你怀上了,高正铭就跑不掉了呀!”

“妈!”陆晚云终于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妈,“你女儿我就这么不堪,这么需要这个男人吗?非要通过未婚先孕这种手段傍上他?”

“管它什么手段。”陆晚云妈挥挥手,“能绑住他就算是你本事了呀……”

她话没有说完,陆晚云却再也不想听下去了。

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蹭地从床上弹起来,恨恨地把手机钱包钥匙摔进自己包里,低着头穿上外套就要走。

“你去哪里呀?”陆晚云妈拽住她。

她不屑地一笑,“我去北京找高正铭,行了吧?”

说着,她就甩开她妈的手,径直去门口换鞋。

她妈不知道有没有相信她的说辞,只是并没有要拦她的意思,好像真的希望她杀去找高正铭一样。

陆晚云当然没有去找他。

她打了个车去高铁站,很快买到了一张十点钟回上海的车票。

在半个小时的车程里,陆晚云一直把头抵在车窗上,一半愤恨一半心酸地想,难道高正铭真的就是她最好的选择了吗?难道她的人生,真的就只能这样陷进现实的泥潭里了吗?

快下车时,她收到一条蒋一澈发来的微信:“今天过年,我的罐头很受欢迎。大白特别喜欢。”

附图是一张他在普希金纪念碑那里拍的流浪猫们,它们排成一行,每人面前一个罐头,都在欢快地闷头吃着。

陆晚云看着照片里半个蒋一澈投在地面上的影子,忽然心念一动跟他说:“在那里等我。”

他立刻就回:“好。”

没有问为什么,没有惊讶她这个时候怎么会让他等,没有问要等多久。

☆、12-陆晚云-3

陆晚云下了高铁就狂奔进地铁站,赶上了最后一班地铁,只觉得心砰砰直跳,那是她二十六年来从未体会过的冲动。血液全部灌进大脑,她觉得手脚都要飘起来。

下了地铁的她在寒风里一路小跑,一直到了雕像的马路对面才猛地停下了脚步。

蒋一澈站在高大的石碑前面,修长的身形在地上投下一个更长的暗影,一身黑色的厚重冬衣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那双眼睛格外明亮,看着她的方向,目光安静却执着。

陆晚云直到这时才站定了,思考了片刻。

想要他吗?

想。前所未有地想。无法自拔地想。孤注一掷地想。

回答了自己这个问题以后,她过了马路,来到他面前,仰脸迎上了他的眼神。

她不知道自己的眼里说了什么,让他毫不犹豫地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一枚半年前就开始,直到现在才完成了的吻。

他的唇隐藏在深深的胡须里,触感陌生极了,她却觉得她这一生都在等这个陌生的吻。

他一手揽过她的腰,将她整个人紧紧地刻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手捧上她的脸,似乎要确认她的存在。

他的双唇滚烫而柔软,让她体内所有的血液都炽热地沸腾了起来。

新年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他们站在这里,仿佛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了,那样投入忘我地吻着,连一丝一毫的寒冷都感觉不到。

这个略带疯狂的吻让她如释重负,却无法抑制地想要更多。

她松开一直紧紧抱住他的双手,呼吸不稳地轻声说:“我们走。”

说着,她便紧紧拉住他的一只手,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过年的路上没有出租车,他们一路无言,走得很快,走到陆晚云家楼下时,她的手心已经微微出汗了。

站在楼梯口时,他们两个人同时停下了脚步,对望了一眼。

蒋一澈忽然弯下腰,将她整个人公主抱了起来。

她脚下一空,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看着他星亮微浅的双眸和高挺的鼻子。

他的双臂那样有力,上了三楼也没见丝毫疲态。

陆晚云被他抱在怀里伸手拿钥匙开了门,又开了灯,再关上门,一切都像进行过无数次那样行云流水。

蒋一澈半蹲下来,把她放在床上,顺势便趴了下来,一只手臂支在她身侧,另一只手则轻柔地挽了挽她散在脸上的长发。

她抬手搂住他的脖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良久,才极绅士地轻声问了一句:“Are you sure?”(你确定吗?)

她点点头,伸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摸出一样东西递给他。那是一盒很久没有打开过的保险~套。

确定。只是看着他刚才小心翼翼的眼神,她便确定了。

他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也认真地点了点头,直起身脱掉外套,再度俯身下来。

这一次他吻得无比温柔,她觉得自己在吃一个带着细微茸毛的蜜桃,香甜可口,芬芳四溢,像是存了一整个夏天的暖意。

他的身体是她不熟悉的紧致修长,在寒凉无比的夜里带着一股暖意。

她十分快速而自然地配合着他脱掉了两个人的衣服,用双腿牢牢攀上了他的腰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