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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没有花(6)

“说吧,田院长,今天又有什么借口?”田澄走到他身后。

“唉。”田柏岩叹着气,拧开瓶盖小啜了一口,极满意地眯起了眼睛,又晃晃脑袋才说:“病入膏肓,药石难医啊。只剩半年的命,接下来,就得看老天喽。”

“切,没见过你这样的,病人治不好,医生就得借酒浇愁啊?”田澄说着,从她爸手上拿走了酒瓶。

“唉,年纪轻轻,还是大有可为之时啊。可惜老天不公,老天不公哦。”田柏岩叹着气又把酒瓶抢了回去。

“吃饭了!”门外传来田澄妈妈的呼唤。

老头儿立刻把酒瓶往橱里一藏,猛灌了两口浓茶漱口,这才往饭厅里走。

“唉,也不知道谁才是药石难医。”田澄摇摇头,把她爸的酒瓶又往里面藏了藏,又拿了本书挡在外面,这才往外走。

“你俩谁喝酒了?”刚一坐下,田澄妈就吸吸鼻子问道,眼神如刀地瞪向田澄爸。

“我。”田澄挺身而出。

“那晚上回去别开车了。”田澄妈放下手里的碗筷。

“哦。”田澄一边点头,一边跟田柏岩相视一笑。

吃完饭,田澄陪爸妈看了一集电视剧才走。

她约了人在金鸡湖畔的酒吧碰头,不过自己到得有点早,便点了杯饮料,找了个露天的座位坐下来,对着湖面发呆。

旁边不远处有很多人在放孔明灯,摇摇晃晃的火光被裹在薄薄的灯罩里,一盏接一盏地渐渐升高,摇曳,飞向天际。

服务生引了一个客人在她旁边的空桌坐下,她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刚要把视线转回到孔明灯上,又猛地转回了头。

手拿一杯威士忌刚在她身边坐下的,可不就是白天在机场害她追得脚底起泡的家伙。

他也认出了她,却笑得人畜无害地冲她举举手里的杯子。

田澄冷哼一声撇过头去,刚要找服务生给她换个位子,那人却已经转移到了她这桌。

“请你喝酒?”他还是冲她笑笑,一双眼睛微泛桃花。

“我开车。”田澄冷冰冰地拒绝,“这个位子有人了。”

话音刚落,她就收到消息,约她出来的人说车坏在半路上,来不了了。

她更加心怀怨恨地看了眼身边的扫把星。

“约你的人不来了?”扫把星倒很会察言观色。

田澄没有接茬,听他说话让她心情很糟。

他识趣地笑笑,不再出声。

田澄见自己的约会泡汤,便抬手招呼服务生准备买单走人。

“我来。”扫把星拦住她。

她想了想,也没打算客气,说了声谢谢就站起来准备撤。

扫把星却手臂一伸,把她放在桌上的车钥匙按在手心里。

“哎你什么意思啊你?”田澄气急败坏地吼道。

他抬起头,冲她一笑:“心情不好,陪我喝两杯。”

明明满脸含笑,明明是句调情的话,可他看着田澄的黑色双瞳里,却带着无可救药的悲伤。要不是空中的孔明灯在他眼里映出两团小小的微弱的火焰,那眼里深不见底的浓黑几乎能将人吞噬。

气到一半的田澄鬼使神差地坐了下来。

“一杯柠檬茶。”她叫服务生。

“两杯Gin tonic!”他把她的车钥匙攥在手里,仰头接着她的声音叫道:“不要柠檬茶了。”

Gin tonic以后,他们又把酒单上的所有酒几乎都点了一遍,所以田澄站起身时,头颇有些晕。

“不早了。”她看看表,已经十二点多了,“回……回家。”

坐她对面的男人比她喝的多很多,却依旧神智清醒,口齿伶俐。

他走过来,搂住田澄的腰,像是做过无数遍似的,低头吻了下来。

他的唇薄过所有她吻过的唇,也凉过所有她吻过的唇。

她犹豫了片刻,伸手楼住他的脖子。

入夜的湖边有些凉意,她只是找个人暖暖身子而已。她想。

刚才跟他聊得还挺投机的,他们都说了好多话,她跟他不吵架的时候其实挺合得来的。她想。

他长得不难看,衣着打扮也看得出来身家不俗,应该不会是要劫财劫色的坏人。她想。

纵然给自己找了无数个理由,可她闭着眼睛吻他时,总有个声音在脑海里提醒。

他笑起来时眼底没有温度的样子,好像另一个人。

不不,她不可以这个样子。

她又搂紧了他一些,想在他销薄的嘴唇上吻出一些不同来。

相同也好,不同也好,他的唇如此清凉柔软,轻轻地碰撞着她的唇齿,挑逗着她心底最深处的欲望。

她被彻底攻陷,一败涂地。全身飘飘然的,仿佛就要跟那些孔明灯一样飘到空中。

第二天早上,田澄是陷在一团温暖中醒来的。

房间里窗帘紧闭,一团漆黑,不知道几点了。而她脖颈下压着一只手臂,腰上搭着另一只,右腿则跟两条修长的腿搅成一团。

不太妙。她有点头疼地想。要是被陆晚云知道她又做这种酒后乱性一夜情的事情,估计少不了一通教育。

“大清早的叹什么气。”脑后传来幽幽的声音,“昨晚小爷你不是还说被伺候的很爽。”

田澄脸红到了耳朵根。

她把脸往枕头里埋埋,打算装睡。

身后的人却抽出手臂松开她,自己起身了。

作者有话要说:是的,这是一个双女主的文……这么多年没写文了,总得玩点儿不一样的不是~

☆、2-田澄-2

确定浴室里响起水声后,田澄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在床尾的地上找到自己的衣服,摸黑穿好,却死活找不到鞋。她正急得一头汗时,浴室门被拉开了,明亮的灯光晃得她睁不开眼。

“不吃完早饭再走?”修长的身影走过来,挡住一些光。

“酒店早饭应该早结束了……而且我还有事……”她话说到一半,下巴被人用两只手指勾了起来。

跟她对视的人满脸水汽,逆着光的轮廓消瘦苍白,微微眯起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

“天亮了就不敢见人了?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空着的那只手按下窗帘的遥控开关。

厚重的双层窗帘缓缓分开,强烈而温暖的阳光洒了满室。

“不化妆也挺好看的。”他像鉴定古董似的把她的脸扭了个方向,在阳光下端详了片刻说。

他讲着一口好听的京片子,清脆明亮,田澄从被他盯着起就一直毫无还手之力,这回终于攒了点力气,哼了一声打开他的手说:“算你还不瞎。”

他丝毫不以为意地在床边坐下,随手翻了翻床头柜上的酒店介绍册问:“不是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吗?你们苏州都有什么好吃的?”

“太多了。”田澄埋头找鞋。

“比如说呢?”

“什么小笼包,奥灶面,三丁烧麦,梅花糕……”她漫不经心地答道。

“那哪样最好吃呢?”

“都很好……”她有点不耐烦地抬起头来,赫然看见自己的两只鞋就在他手上,被两根修长的手指勾着,晃来晃去。

“哦?”他继续目不转睛地看着宣传册,“可惜我一个外地人,也不知道哪家正宗,哪家好吃……”说着,状似无意地把田澄的鞋转移到了枕头下面,自己转了个身半靠在床头。

田澄分析了一下眼前的形势,觉得扑过去抢鞋并非明智之举,只好垮下肩膀,顺着他的话说:“那我带你去吧。”

说完不忘赶紧跟一句:“吃完早饭我就得去……”本来想说上班,话到嘴边才想起今天周六,“得去有事。”

他站起身来,笑笑,走到衣橱边换衣服。

田澄自认倒霉地从枕头底下扒出鞋来,胡乱洗漱了一番,走出来问:“我说,你叫什么名字?”

他已经换好衣服站在窗边,听见她问便转过身来,一身的黑衣黑裤,面色苍白,笑起来有点超然世外,不食人间烟火的意思:“秦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