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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没有花(61)

就这么简单的五个字,连个落款都没有。

田澄气得举起这幅画就要从窗口扔出去,但窗户太老旧了,她奋斗了半天都打不开,最后只能愤愤地把画扔在地上。

她气急败坏地下楼开车回了家,一路上打了无数个电话给秦书,但是他早已经关机了。

她又发语音给他,先是质问他死哪儿去了,后来就骂他为什么不守信用,到最后居然变成了哀求,问他能不能回来再跟她见一面。

他没有拉黑她,但是也没有回她的消息,她再按视频通话,也接不通。

后来她打电话给秦书的房东太太,才知道他两周前就已经走了,差不多就是她上次来找过他以后,就立刻退了房子卖了家具运走了画。

所以他说的什么过完年再走,根本就是骗她的。

田澄开到父母家楼下,气得一直在砸方向盘。

她爸田柏岩正好被派出来买酱油,走过来敲她的车门,问她怎么回事。

“哦没什么。”田澄立刻收起脾气,“刚才路上又被警察逮住违章掉头了。”

“你也是的,开车能不能小心点。”田柏岩也立刻指责她。

“我他娘的够小心了!那个路口的标志就是很不清楚我有什么办法!”田澄气得蹿出来摔上车门。

那火气是真的,她爸马上就信了,“好好好,回头我的驾照给你拿去扣分。走,跟我买酒去。”

田澄被老头拖去门口的超市,洋洋洒洒地搬了一购物车的酒回家,不出所料地又被她妈骂得狗血淋头。

“都是我喝的,我喝的。”田澄打开一瓶红酒就开始倒,“一口也不给老头喝。”

“你也少喝点!小姑娘家家的!”田澄妈戳她额头,然后又递过来一盘熏鱼,“要喝也得先吃点东西再喝!”

田澄抱着酒杯和熏鱼,看着她爸一脸馋酒的样子,心里一暖,差点儿就哭了。

至少她还有爹妈疼,还有工作折磨,还有一堆狐朋狗友玩耍,谁在乎什么狗屁秦书?

但是她年三十、年初一、年初二的三天里,“一不小心”开车去了同里三次,每次都看到同样的场景,每次都气鼓鼓地回来。

年初三晚上她跟家里人吃完饭,推说要回自己的小家时,居然又没出息地去了同里。

这回房东太太已经在门口等她了,颇不好意思地说:“田小姐啊,这个房子呢,我们已经不租了,能不能麻烦你把秦先生给你的钥匙……还给我呀?”

田澄呆了一秒,默默地从包里翻出钥匙递给房东太太。

“喏,这是秦先生给你的画,你拿好哦。”房东太太很客气地把那幅画递给她,“要不要帮你拿到车上呀?”

“不用了……”田澄摇摇头,“对了,他走之前,有没有说过什么?”

房东太太看了一眼田澄,似乎在纠结要不要告诉她。

“他说什么了?你告诉我呀。”田澄追问道。

房东太太支吾了一下说:“秦先生说我收他的租金太贵了,说他以后再也不来同里了。”

“靠。”田澄端起画转身就走。

她开车回了自己的小房子,把画扔在地上撕开包装,发现这是她第一次看懂秦书画里的内容。

他画的是她。

是她站在梯田前面看日落的背影。画上的大片金红色和大片墨绿色里,只有一个小小的白色的她,长发披肩,腰肢纤细。

画上连落款都没有,只有对比浓烈的色彩和一个寂寥的影子。

田澄看着这幅画,跌坐在地上,闷闷地把脸埋在膝盖里。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她分明连爱都不爱这个男人。

可是想到他一遍又一遍地叫自己“小橙子”,她就觉得心如刀割。没有别人这样叫她,没有别人叫得这么亲热,这么可爱,这么让她手脚发软。

她是被高正铭的电话叫回现实的。

“高总。”她难得地没有对他粗声大气。

“你怎么了?”他立刻听出她的声音不对。

“打麻将输了。”田澄信口胡诌。

“……”

“你什么事儿啊?”她清清嗓子问。

“晚云在你那里吗?”他的声音里有点担心。

“呃……”田澄一时不能决定是说“在”还是“不在”才能圆好一个谎。

还好高正铭自己接下去说:“她妈说她年初一晚上离开家了,到现在都没回去。”

“啊?”田澄从地上爬起来,“她有没有说去哪儿了?”

高正铭苦笑一下,“她说来北京找我了。”

“切。”

“你帮我打个电话给她问问?别说是我找她,知道她在哪儿,有没有事就行了。”

“知道了,拜拜。”田澄干脆利落地挂掉电话,抹抹脸打给陆晚云。

电话响了很久,陆晚云才接起来。

“你在哪儿呢?高总说你妈说你消失了。”田澄劈头就问。

陆晚云那头似乎传来风声,“伊斯坦布尔。”

“伊什么?”

“伊斯坦布尔。”她又重复了一遍。

“什么尔?”田澄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土耳其,伊斯坦布尔。以前叫君士坦丁堡,博斯普鲁斯海峡这儿。”

田澄惊讶得简直要咬到自己舌头,“你……你跑那儿去干嘛?”

“我……”陆晚云犹豫了。

“你不是一个人吧?”田澄立刻猜到不对。

“嗯。”

“难道……你跟蒋一澈在一起?”

“嗯。”

“我靠!”田澄觉得陆晚云还是有点突破自己的想象力了,“你够牛逼的啊,年二十九还一副坚决不能冲动的样子,这才几天啊。”

“嗯。”她还是只“嗯”了一声。

“你那边几点?”田澄问。

“饭点。”

“哦,sorry,你俩好好吃。回来再聊。一个细节都不能拉下啊!我帮你应付高总。”

“谢谢。”

田澄挂了电话,还是不敢相信地发了条消息给陆晚云:“你真的在伊斯坦布尔啊?”

她回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夕阳下的一座大桥和一弯海峡,角落里有蒋一澈扶在栏杆上的一只手,他的手下面就是陆晚云的手。

田澄不知道为什么高兴起来。

她觉得陆晚云已经压抑了太久,是时候谈一场死去活来的恋爱了。

可是高兴了没两秒,她就又低落了。

这种恋爱的杀伤力有多大,她再清楚不过了。

她隐约觉得自己说的“要理智干什么”跟这事儿脱不了干系,有点心慌起来。

不过还是先把高正铭应付过去再说。

她发消息给高正铭:高总,晚云我联系上了,她说她心情不好,一个人出去玩儿了。现在挺好的。

高正铭问:她去哪儿玩了?

田澄:……我不能告诉你。

还好高正铭没有逼问她,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田澄长舒一口气,坐在床边看向地上那幅画。

不对。

凭什么这个姓秦的说消失就消失?他以为她田澄是什么人?是那种会泪洒衣襟,然后天天对着他的画茶不思饭不想,犯相思病的人吗?

不行。

他要消失,她偏不让,她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她要找到他,把他死死按住,先抽打一顿,再逼婚。

她要让陆晚云见识见识,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感情,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剩下九十分全靠死皮赖脸。

他的电话还是关机的,田澄就开了电脑,输入了“秦书”两个字,发现没有什么结果,又输入“秦书,画家”两个字,更没有什么结果。

再输他的手机号码,还是没结果。

她试了拼音的qin shu和后鼻音qing shu,都没有任何靠谱的内容。

她搜了几个“画家名录”,一页一页地翻过去,并没有找到那双熟悉的眼睛,连跟他名字类似的艺术家都没找到。

可能是他根本不够资格被列到“画家名录”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