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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共潮生(43)

“我们去哪里?”我挽着他的手臂问。

“跟我走就是了。不会把你卖了的。”他对着电梯门的镜面笑笑,表情竟有一丝甜蜜。

我跟着他走到地下的停车场,绕了几个圈,看见他那辆卡宴,停在那里,已经完整如新,高大幽黑,一尘不染,一看就是一直保养着的。

他拿出钥匙,拉开车门,毫不犹豫的坐在驾驶座上,准备把车倒出来,一如从前。

“你下来。”我站在车前对他说。

“干吗?”他似乎不解。

“下来,我来开。”我走到门边,拖他下车。

“你会开么?”他笑,就是不肯下来。

“怎么不会,前两年一直是我开车跟刘黎跑来跑去联系琴行的业务的。”我努力说服他。

“这车这么大,你肯定开不来的。”他仍然摇头。

“那也比你开好。你给我下来!”我的耐心支撑不住,火大的加重了语气。他显然没料到我会跟他发火,愣了一下,还是乖乖的下来了,一边绕过车头往副驾驶位子走,一边嘟囔着:“你就会欺负残疾人。”

我没理他,发动车子,顺利的把车倒出停车场,开到门口的马路上。其实第一次开这样大的车,确实心虚的很。但我似乎从小就是考试型选手,越是紧张,发挥越好。

“去哪?”

“佘山。”他说,好像已经成竹在胸的样子。

“那你指路,我是路盲来的。”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握着方向盘的手已经在出汗,大概是开车紧张的,但是看他沉着又喜悦的样子,又不敢扫他的兴。

等一个红灯的时候,我偷偷的转脸看他。他盯着窗外,嘴唇微抿,左手扶在座椅上,掐得死死,指尖已经开始泛白。

“不舒服?”我拉住他的手问。

“没事。”他摇摇头,抽出了手,依旧看着窗外。“我饿了,陪我去吃饭好不好?”

“你想吃什么?”我不知道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心虚。

“去吃我们以前经常去的那家日本料理。”

我犹豫了一下,看他毫无商量的余地,只好还是点头。

那家店开在闹市区的一栋老房子里,小小的一间,只有二十来个座位,东西很新鲜美味,只是,在二楼,要爬一段狭窄又有点陡峭的楼梯。我们已经很久没有来过。

我停了车,走到楼梯前,不知道该怎么办。这褐色木质的楼梯高而且窄,只能容一个人通过,我想扶他,都没有办法。

“你先上去。”他指指楼上对我说。

“不要,你先。”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你先上去等我……”他还是试图说服我,我们这一个晚上,总是这样僵持。

“海潮,这楼梯很滑的……”我的心里难受极了,拉着他的胳膊,几乎要哭出来。

他赶紧拉住我的手,把我往楼梯上带。“好好,你先上去,拉我一下,好不好?”

他每上一级台阶都很艰难,走到最后,拉着我的手已经开始出汗。

店里的生意太好,竟然还要排队,又没有等位坐的地方,只能站着等。门口小小的一块地方,已经站满了人。

“海潮,我们不吃了,换个地方吧?”我小心的试探着问。

“不行。我爬上来那么辛苦。”他果然拒绝。

等位的人熙熙攘攘的一群,我们只能找了个角落里靠墙站着,面对着面。

“越越。”他看了我好一会,忽然伸手抱住我。

我们的距离本来就很近,这样一来,完全就贴在了一起。也好,给了我机会,偷偷的扶住他。

“你累不累?”我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地问。

“不累。”他立刻回答,说完了,很久没有出声。

店里有很多日本人,哇啦哇啦的日语此起彼伏,旁边就有一对,说的很大声,聒噪的一塌糊涂。

“越越,对不起。”

在这样喧闹的环境里,我听见他清晰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直击心房,歉疚,无奈,伤感。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抱紧他的腰。

“别傻了,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的眼泪,已经被他那三个字逼了出来,只好把脸埋在他的肩头,装傻着说。

“很多很多。”他的声音愈发低沉。周围像是忽然安静下来一般,嘈杂的声音在一瞬间全部隐退。

“那你要怎么补偿我?”

他没有说话,只是又贴紧了我一些,我听见他在深呼吸,一直不停。

我抚着他的背,继续小声地说:“海潮,我不要你对不起我,我只要你跟我在一起,我只要你。”

我只有这样一个愿望,只要能实现这个愿望,我愿意放弃一切。只是上天似乎听不见我的声音,他给我们的,只有暴风骤雨般的折磨。

在这样热闹的人群里,我们像两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只有对方的体温,只有彼此的温暖,而这温暖,也许在下一分钟,就要被别人夺走。

第30章

路上车很多,上海的夜晚,即使到了一天快要结束的时候,仍然是灯红酒绿,蜿蜒的高架桥闪着刺眼的亮光,繁华尽处,却是说不出的黑暗悲凉。

他指着路,我顺利地开到酒店门口。佘山脚下,气温似乎比市区要低一些,空气里,有淡淡的桂花香味。现在,正是一年之中最美好的季节。只是无论什么样的风景,在我眼里,都是虚无。

“你先上去吧,我去买点东西。”办好入住手续,我说。

“好。那你快点。”海潮点点头,转身往电梯走。看着他的背影,脚步缓慢而蹒跚,我还是快走两步到他身边,挽住他。

“怎么了?”他停下脚步。

“没什么,先陪你上去,然后我再下来好了。”

我一向走在他的左边,倒不是因为他的腿,而是从一开始就是如此。

站在电梯里,我忽然想起,曾经在杂志上看到过,一般来说,走在右边的那个人,多半是在一段关系里占主导地位的,因为走在右边,会把右手空出来,自由活动的范围会比较大。而我,从一开始就选择他的左边,到了现在,变成不得不走他的左边,一个弱势的位置,却让我甜蜜而心甘。

“想什么呢?”他看见我在愣神,好奇的问。

“没什么。”我摇摇头。

跟他进了房间,我才再次下楼,在楼下的商店里买了些换洗的内衣,想了想,又绕到还开着门的酒店商场,买了两件简单的衣服。我们的衣服,已经全部沦陷在家里,一时也来不及买齐,只好先买两件替换一下。

回到房间,海潮

已经洗完澡躺在床上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心神不宁的在房间里东转西转,花了很长时间洗澡,吹头发,涂面霜,把衣服装到洗衣袋里,泡茶,甚至几次打开小冰箱,但都是看了两眼就又关上。

他靠在床头,也不出声,就这么看着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越越。”在我实在无事可做,又洗了一次手出来以后,他终于开口说。

我走到床边,看他皱着眉头,抬眼看了看我,仍然不说话。他的嘴唇有些干燥,没什么血色。

“渴不渴?我去帮你倒点水喝。”我说完,刚转身,手腕就被他牢牢握住。我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他拉倒在床上,他翻身,把我压在身下,整个人的重量都在我身上,我很快就喘不过气来。我只挣扎了两下,便放弃,费力的抽出两只手,环住他的腰。

他侧过了身,胸口的窒闷缓解了很多,我的脸,正埋在他的胸口,耳边是他砰砰的心跳,并不急促,却有力。

我们两个都不再动,只是这样静静的抱在一起,就像许多个夜晚里一样。他身体的每一寸,我都无比熟悉,闭上眼睛,就能想象出他的轮廓,从头到脚,分毫不差,熟悉的,就好像一生一世不曾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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