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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共潮生(47)

只是到了晚上,我就会失眠,会极度想念那个温暖的怀抱。

每每抓着被角,放在牙齿中间拼命的咬,却还是抑制不住想念他嘴角翘起的微笑,想念他赤裸的抱住我,紧紧贴着我的皮肤,想念他用法语对我说的情话,甚至想念他皱起眉头不开心的样子,只要能让我见到他,哪怕是他皱眉,也是好的。

他生日的那天夜里,我给自己一个借口,就当是要祝他生日快乐,在酒店的房间里给他打电话。

他的号码,已经是空号。

家里的号码,也已经是空号。

我坐在地上,两年前的无力感再一次包围了我,从脚底直没至头顶。

我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他。

我找不到我的海潮。

即使我流再多的眼泪,也不会听见他说“越越,别哭。”

我在海边的阳光下补眠,现在的我,暂时只能在白天入睡。

手机响起。是袁非。

“亦越,你没事吧?我听刘黎说,你……你在三亚?”

“嗯,我没事。”我把每天劝自己的话,又跟他说了一遍。

“我知道你一向很坚强,何况这一次并不能怪你们俩……”

“我想通了,他跟我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会好的。你呢?去德国的事情怎么样了?”我不想再提,打断了他。

他笑了起来。“我跟我女朋友说了。她辞了工作,跟我一起学德语,明年,我们就一起去德国了。”

我替他开心。“那太好了,你现在可是幸福死了。回上海了你要请我吃饭。”

“没问题。你好好玩,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刘黎现在都快生了,可没空理你。”

“我真的没事,我挺好的。”我已经学会了自我麻痹,自欺欺人。

挂了电话,我扑到海里游泳,无可抑制的一直游到精疲力尽。

从三亚回家,我已经自我感觉好多了,大概热带的新陈代谢比较快,感情也能早一点代谢出去吧。

我有点不太敢回上海,回到那个充满回忆的城市。那里有他的酒店,他的家,他的气息。

我躲在家里,又呆了好几天。算起来,我已经离开他,有半个多月了。我没指望自己能很快忘记他,只好控制着,不去想跟他有关的一切。

要不是刘黎忽然羊水破了,剖腹产生下了她的宝贝儿子,我打算就这样躲下去。

顾毅杰兴奋的给我打电话。“提前了两个星期,不过医生说问题不大,母子都很健康,你什么时候来看她?刘黎都叫翻天了,说宝宝的干妈不管她们了。”

“我明天就回上海好了。让宝宝等着收红包。”

新生命的喜悦,一瞬间盖过了我的悲伤。

可等我回了上海,到了家,那股浓浓的悲伤,简直像倾盆大雨一样,把我浇了个透湿。

到上海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我想先回家,明天再去医院看刘黎。

上海的夜景,早已经在我心里生根,璀璨的灯火,能让人暂时忘记,现在已经是黑夜了。

我不知道,最后几天海潮呆在我家里的时候,都做了点什么,也许,家里会有他留下的气息,让我好好的怀念他一下。可我怕,怕这样的怀念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

上了楼,走廊里的路灯亮了。随着脚步声,腾的一下,满眼光明。

开了门才发现,家里,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一切都是原来只有我一个人住的时候的样子。他什么也没有留下,连一支牙刷或一条毛巾也没有。

可仔细看看,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卫生间里的浴霸本来坏了一个灯泡,现在全亮了。

厨房里多出了一套韩式的碎花陶瓷餐具,我一直想要,可海潮总是嫌太脂粉气,闹着不肯给我买。

客厅的沙发上加了几个靠垫,暖暖的鹅黄色,我最喜欢的颜色。

餐边柜里满满的都是一个瑞士牌子的巧克力粉,我每次生理期的时候都要喝,像止疼的神药一般,喝下去立刻神清气爽,只是这个牌子不太好找,所以偶尔看见了,总是要买一大包。

卧室床上的枕头换成了记忆枕,跟海潮家里的一样。他本来有两个这样的枕头,偏要硬撤掉一个,只给我一个普通的枕头,吃准了我喜欢睡记忆枕,吃准了我每晚都死皮赖脸的往他的枕头上挤,好让他跟我贴得紧紧的。

还有很多很多不一样。

我像寻宝一样,把家里不一样的地方都找出来,找完了,洗澡上床。

只是再也睡不着,连眼睛也闭不上。狠狠的在心里骂,江海潮你这个大傻蛋,自己说要我忘记你,又没来由的做这么多傻事,到底要让我怎样,到底要我怎么忘记你?

一边骂,一边又止不住的想。

想着他是怎么一一回忆我喜欢的东西,又一样样的买回来。

想着他在家里走来走去的时候,到底是拄着拐杖还是穿了假肢,做了这么多事情,会不会累,累了又是在哪里休息。

想着他最后坐过的是哪里,最后喝水的杯子是哪一个。

想着他怎样开了门,走之前有没有眷恋的回头看看。

想着他的车已经没有停在楼下,他一个人是怎么开回去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开过车,就算还能开,应该也生疏的很。

所有的思绪,已经把我推到崩溃的边缘。

我开了电视,看一部冗长的韩剧,不记得名字,却看到天亮。

第二天去医院的时候,我已经决定,晚上不再回来。再看一眼,我都要彻底崩溃。近半个月的努力,就要彻底幻灭。

临走的时候,我开了书桌的抽屉,想找一个红包,准备送给刘黎的宝宝。

却发现了一张存折。写着我的名字,数额大的吓人。我顾不上数数字里有多少个零,在存折里翻来翻去,想找到只言片语,却什么也没找到。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顺手塞在包里,就好像这样,就能跟他还有一点点联系。

刘黎的宝宝很小,只有六斤。他一直在睡觉,像只温顺的小猫,我小心的抱在手里,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不小心,就吓着了他。

“我儿子像我吧?”顾毅杰的脑袋凑了过来。

“废话,当然像你,不然还能像谁?”我还没来得及接

话,刘黎就打断他。精神好的简直不像个刚生好孩子的产妇。

“也可以像你啊。像老婆才比较漂亮。”顾毅杰嬉皮笑脸的一边吻刘黎的额头,一边开心的说。

“马屁精……”刘黎脸上溢满了幸福。

怀里的宝宝动了两下,小小的腿蹬着我的胳膊。

看着他们幸福的一家,我忽然意识到,有一天,我也会做别人的老婆,做一个孩子的妈妈。

可是那样的一个人,会在哪里呢?也许我再也不会有机会遇上这样一个人,只能孤孤单单的,靠着回忆活下去。心里闷的,像被一个玻璃罩笼住,什么都看得见,可什么都感觉不到。

晚上我没有回去,睡在医院的陪护床上陪刘黎。顾毅杰就在套房的外面一间,陪着他的宝贝儿子。

夜里我依旧睡不着,蹑手蹑脚的走到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前发呆。从佘山回来,我几乎就没有顺利的睡着过,每夜看着天亮。后来,索性也懒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那样,只会更加让我想他。

“睡不着?”我回头,是顾毅杰起来了。

“嗯。你怎么起来了?”

“刚才儿子哭了。我们都醒了。医院的阿姨刚给他喂了奶。刘黎让我出来看看你。”他脸上暖暖的笑容,让我放松了一些。

“我没事。只是睡不着而已,你回去睡吧,这几天这么辛苦。”我笑笑说。

“亦越,江海潮他……”顾毅杰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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