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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垒西边(28)

作者: 原鸣 阅读记录

那琴音开始很轻,很沉静,宛如一颗苇叶上的露珠滑落水面,轻轻的“叮”的一声,沉睡中的江水轻轻一颤,细细的涟漪漾开来,扰动了晨曦。

渐渐地,琴音明亮了起来,那是江水滚滚东流的音色,浪花与浪花彼此呼唤着,奔向那徐徐东升的旭日,散发出令人目眩的金色光芒。

倏尔琴音一转,风乍起,漫天芦花纷扬,如雾如雪。一只孤鹰平掠过苇丛,宽大的羽翼一振,便如一支黑色利箭般穿破雪雾,直刺蓝天。

琴音再变,铮铮锵锵如急流翻卷,如惊涛拍岸,如喊杀阵阵,如金戈声声。随着琴弦急促震动,你仿佛看到千帆遮云,看到万舰争渡,看到射江流血,看到火光横绝。

吟、猱、绰、注,挑、托、劈、打,周瑜的十指在琴弦上飞掠如风,直令人眼花缭乱。最是激越高亢处,却突然用力一抹,激烈振颤的琴弦被生生止住,只遗余音不绝如缕,久久震荡着人心,恍如惊梦。

“好!”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陡然响起,“素闻公瑾兄风雅,特于今夜踏月来访,不想得闻仙乐,幸何如之!”

周瑜微微一怔,未等看清来人是谁,我已被一只手急扯住衣袖,一直将我扯到水榭外的花丛中——

注释:

[1]卢植是刘备、公孙瓒的老师,郑玄是崔琰、程秉的老师。

[2]鲍宣,西汉大夫,字子都,渤海高城(今河北盐山东南)人。其妻乃桓氏之女,字少君。鲍宣曾就学于少君之父,后者赞赏他虽贫困却品行高洁,便将女儿嫁给他,陪嫁甚为丰盛。鲍宣不悦,对妻子说:“你生于富骄之家,惯于华服美饰,而我实在贫贱,不敢接受这样的厚礼。”少君说:“家父赞赏先生修德守约,因而让我出嫁服侍你。既奉承君子,唯命是从。”于是将侍御服饰悉数归还,改着短布裳,与鲍宣一起拉着小推车回到家乡。拜见婆母后,少君便提瓮出去汲水,修行妇道,为乡里所称赞。

梁鸿,东汉人,字伯鸾,扶风平陵(今陕西咸阳)人。家贫而博学有品节,豪门大族慕其高节,多有要将女儿嫁给他的,然而梁鸿都拒绝了。同县有一孟氏女,肥丑而黑,力大过人,能举起石臼,年三十不嫁,父母问她原因,她说:“要嫁贤如梁鸿之人”。梁鸿听说此事,就聘娶了孟氏女。孟氏女盛妆入门,梁鸿却七天不理睬她。孟氏女请问原因,梁鸿说:“我想娶一个穿粗布衣服,可以同我一起隐居深山的妻子,而你穿着绮丽,涂脂抹粉,哪里符合我的愿望?”孟氏女答道:“我不过是试探一下你的志向罢了,隐居之服早就备好了。”说罢立即卸了钗环,换了布衣,操持起家务来。梁鸿大喜,为她取名孟光,字德曜。夫妻入霸陵山中,过起耕织、读书、弹琴的自在生活。后来到吴郡,依附大族皋伯通,受雇为其舂米。梁鸿每天干完活回家,孟光准备好饭食,不敢于梁鸿面前仰视,每每举案齐眉。这异常的举止被皋伯通发现,意识到梁鸿绝非普通人,便将他们夫妻当宾客供养起来,梁鸿从此在皋伯通的庇护下闭门着书,直到病逝。

[3]两汉时期,选拔官吏实行察举征辟制。察举,就是考察推举,即由公卿、列侯和州郡地方长官等高级官吏通过考察把品德高尚、才干出众的人才推荐给朝廷,经过考核后授予官职。察举的科目主要有孝廉(孝敬廉洁者)、秀才(才能优秀者,东汉时为了避讳光武帝刘秀的名字,将秀才改为茂才)、明经(通晓经义者)、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者)等。征辟,就是征召名望显赫的人士出来做官,主要包括皇帝征聘和公府、州郡辟除两种方式,皇帝征召称“征”,官府征召称“辟”。士人为了通过察举和征辟的道路做官,必须有一定的知名度,所以有些有威望的名士便从事评议人才的工作。许劭是当时最着名的鉴赏家和评论家,他常在每个月的初一发表对当时人物的品评,称作“月旦评”。

[4]建安元年,公元196年。

[5]蔡邕于董卓当政时拜左中郎将,故亦称“蔡中郎”。

[6]蔡文姬,名琰,原字昭姬,晋时因避司马昭之讳,改字文姬。

[7]初平三年,公元192年。

☆、第十四章 预言

“你干吗,珊珊?”

“嘘——”,食指竖在唇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你看谁来了?”

分开花枝探出头去,只见一行三人正沿着小径朝水榭走来,为首的正是袁耀。

“可我今天穿的是男装,就算被他看见又如何?”

不意珊珊双颊一红,顿了顿,颇有些强词夺理地道:“反正你们少见面为妙。”

撇了撇嘴,我决定不和她争执,毕竟她也是为我好,虽然她这脸红得有点莫名其妙。

随着策在江东一路势如破竹,袁术对他的戒心越来越重,派袁胤夺占丹杨已将这份戒心表露无遗,一旦策有所异动,难保袁术不使出什么阴谋诡计来。有鉴于此,为安抚袁术,策在彻底将刘繇击溃驱逐出吴郡后——后者先是从曲阿退踞丹徒[1],后又败逃豫章郡[2]——便派舅父吴景、堂兄孙贲、族兄孙香来到寿春,表面上是报捷,其实是表忠心,并不出意料地为袁术所留,以供驱使。舅父一在寿春安顿下来便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来到周府,周瑜一直跟策保持通信联络,我对自己的行踪被知晓并不感到意外,意外的是舅父并没有责骂我,只是一声接一声地叹气,倒把我搞得难为情起来。在与周瑜密谈一番后他最终并没有带我走,大约他认为我待在周府比跟着他更安全,但临走前还是反复叮嘱我不要被人认出来,以免节外生枝。而唯一有那么点可能认出我来的也就是袁耀了,毕竟当年迎接父亲灵柩时曾打过几次照面。可一来五年过去了,我长大了不少,二来我平时出门都是扮男装冒充周瑜的族弟,是以也并不怎么担心。

“好啦好啦,听你的。”深深吸了口气,我的一只手却仍下意识地按在胸口上,只因我仍沉浸在方才的琴曲中,胸臆间被一种时而热烈时而寒冷的情绪充塞着,那感觉有点近似于看到一颗流星,须臾的华美绚烂固然令人心潮激荡,然而更久的,却是一种怅然若失的情愫,宛如琴音缠绕,袅袅不绝。

“奇怪,他们怎么都来了?”我听到珊珊小声咕哝,再看向外面时只见以袁耀为首的三人已走进水榭中,另两人看上去不但与袁耀、周瑜年纪相若,那一身的气派,也显见是世家出身的贵公子。尤其其中一人鼻梁高挺、眉目深刻,竟颇有几分不同于中原人的风貌,似乎就是方才出声叫好的那一个。

“孟起兄,”周瑜已含笑一揖,“幸会!”

那人略一错愕,旋即还礼如仪,亦笑道:“公瑾兄好眼力。”

什么,这便是威震西北的征西将军马腾之子,马超马孟起么?听说他祖母是羌人,怪不得他长成这副样子。咦,他不是在凉州待着么,怎么跑到寿春来了?

我正暗自纳罕,只见周瑜转向另一人道:“多年不见了,德祖。”

不是吧!他是当朝太尉杨彪之子杨修杨德祖?须知弘农杨氏四世官居太尉,是几可与汝南袁氏比肩的大族名门。是啊是啊,他们怎么都来了?真是太奇怪了!

忽而又见袁聆上前裣衽施礼,对三人皆以“兄”相呼,这下我不由直接呆住——袁耀不用说了,杨彪娶的是袁术的亲妹子,这个我在寿春的名流聚会上听说过,因而杨修算是她的表兄,可这马超……脑中蓦然灵光一闪,我猛地想起征西将军马腾同袁聆的曾外祖马融同为伏波将军马援后裔来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我不禁吐了吐舌头,汝南袁氏、弘农杨氏、扶风马氏、庐江周氏,这关系果真是层层叠叠,盘根错节啊!

“摆酒!”随着周瑜一挥袖,仆从们进出布置,袁聆趁机施礼告退,路过隐身在花丛中的我和珊珊时,轻摇螓首笑了笑,便如一片云一般盈盈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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