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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垒西边(44)

作者: 原鸣 阅读记录

“我的心思瞒不过你!”收起怒气,策报之以一个微笑,“鄱阳、海昏之贼皆不足为虑,只是那庐陵僮芝甚是狡猾,恐怕难以卒除。此事还要仰仗公瑾。”

举步踱至舆图前,周瑜以手指向一个叫“巴丘”[7]的地方,仿佛洞彻一切般微笑:“伯符可是要我进兵此地?”

注释:

[1]彭泽,今江西省彭泽县。

[2]寻阳,今湖北省黄梅县西南。

[3]夏口,汉水入长江口,今武汉市汉阳区东南的龟山以南。

[4]庐陵,地处今江西省吉安市。

[5]鄱阳,今江西省鄱阳县。

[6]海昏,今江西省永修县。

[7]巴丘,今江西省崇仁县。

☆、第二十一章 分歧

建安五年的上元灯节是伴着一场雪飘然而至的。

“瑞雪兆丰年啊!”

一盏盏花灯挂起,阖府上下喜气洋洋。我挂起自己的一盏兔儿灯,望着漫天飘舞的雪花,整个人忽然有些恍惚。

此刻的巴丘也在落雪么?将士们粗砺的手也能扎出美丽的花灯么?

“想什么呢?”

一个雪球飞来,惊破了我的思绪。举目间只见策走进来,一脸不怀好意的笑。

“讨厌!”我拾起雪球,重新团了团朝他扔过去。他闪身避开,更加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听闻策亲自回军平乱,那些作乱的严白虎余党甚至没等到策的大军踏入会稽便呼拉拉作鸟兽散了。就这样,我们在会稽郡治山阴[1]过了新年。

“你知不知道你方才的样子像只呆头鹅?”策一面大笑着一面说。我方欲发作,忽闻一阵暗香袭来,竟不觉一呆。

下一刻,云依手捧一枝红梅,竟真的如一片云般飘入视野。她裹了一件大红色的斗篷,边缘露出白狐里子的雪帽覆额压下,越发衬得她黛眉长、檀口小、肤如皓玉、目若横波。那样的容光映照之下,连她手中的红梅都黯然失色了。

“喏,刚从会稽山折来的,云依一定要送一枝来给你。”

与云依对望一眼,一丝温柔的笑漫上策的唇角。看着他那样的笑容,一霎那,我不由怔忡起来——

踏雪寻梅,如今的他也会做这样的事情了么?

“谢过嫂嫂。”

将梅花接过的一瞬间,在心底最深处的角落里,我竟是、竟是有一点点嫉妒了。而当他们携手离开时,我望着那个水红色的美丽背影,不可抑止地联想起另一个同样美丽的身影来。直到一片雪花飘落在我脸上,那冰冰凉凉的感觉让我蓦然惊醒,一片惘然……

是母亲带着云依从吴县到山阴来阖家团圆,共度新年的。她本来兴致颇高,可上元节才过去没几天,她就气得要投井了。

“小姑,快快去请君侯来!”

云依一面拉着母亲一面急急对撞进来的我道。我一头雾水,却也不敢迟疑,飞快地跑去前面找到策。

“母亲何故如此啊?”

策见此情景显然也吓坏了,想要上前去拉母亲,却被猛地摔脱。

“你刚刚立足江南,根基尚未稳固,正当优贤礼士,舍过录功。魏功曹行事公允,尽职尽责,你今日杀他,明日众人皆叛你而去!我不忍见你大祸临头,还是早早投井自尽了省心!”

原来是为了魏腾,我暗自吐吐舌头。

策的正式官职是会稽太守,却常驻封地吴县,因而会稽的日常政务都是交由郡功曹处理。这次策难得来到会稽,功曹魏腾自然有许多政务要予以汇报。然而那魏腾是个性情刚直不阿的人,数度违逆策的意旨,终于激出策雷霆之怒动了杀心。策的脾气大家都是知晓的,何况他正在气头上。是以会稽的官吏士大夫们虽然心急如焚,却谁也不敢前去劝说。万没想到母亲亲自出面干预了,而且是采取这样一种激烈的方式。我想她是真的认为事态严重吧?魏氏是会稽大族,郡中根基异常深厚,倘若策真的杀了魏腾,谁知会引起怎样的反弹呢?

终于策垂下头,双膝跪地:“母亲,孩儿错了。孩儿这就命人释放魏腾。”

几天后母亲便回吴县去了,紧接着各路人马捷报传来:吕范与韩当平定了鄱阳,太史慈平定了海昏,而策一直在等待的那个最重要的消息——拿下庐陵的消息也如期而至了。一切都按照事先谋划的那样,堂兄孙贲据南昌扼僮芝咽喉而守其门户,孙辅勒兵而进,周瑜兵出巴丘为作势援,一举定庐陵。

之后,策正式将豫章郡一分为二,新设庐陵郡,以堂兄孙贲为豫章太守,孙辅为庐陵太守,周瑜以领江夏太守的身份留镇巴丘,以震慑荆州,严防刘表、黄祖反扑。短短四年时间,策以弱冠之龄率一众热血儿郎势如破竹般扫平丹杨、吴郡、会稽、庐江、豫章、庐陵六郡,从一个无所依傍的孤弱少年,一举成为雄霸江东的一方诸侯,令天下为之侧目!

“可曹操居然说你是小疯狗!”我气愤地叫嚷。

“可不久后,他也将为阿匡送来一位漂亮新妇啊!”策嘻嘻地笑。

听闻策平定江南,曹操无可奈何地哀叹:“猘儿难与争锋也!”既然难与争锋,只好想方设法拉拢。为此他将堂弟曹仁的女儿许配给匡,又为儿子曹彰聘娶堂兄孙贲的女儿。除结亲外,复以朝廷名义礼辟权、翊,命新任扬州刺史严象举权为茂才,可谓做足了功夫。

“不过,他的不当措辞确实令我感到些许不快。”策抱了臂,“所以,我很快会让他感到后悔的。”

“你打算怎么做?”我睁大了眼睛问。

“先保密!”哈哈一笑过后他问外面,“孔文先生到了么?”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理了理襟袖,“去见大学者咯!”

“高岱?你请了高岱来?他不是隐居在余姚么?”

策嗤地一笑:“瞧你这大惊小怪的样子,如今你长兄我想见谁,上天入地也能找出来好么?”

“狂妄!”

在我的冷哼声中,策留下一串长长的笑声,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了。可一个时辰后,当他返身而回时,那萦绕周身的肃杀之气却令我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策将高岱囚禁起来了。

高岱,字孔文,吴郡人,聪达才敏,轻财贵义,所友八人,皆世之英伟。前吴郡太守盛宪将他举为孝廉,然而当盛宪因病辞官后,由吴郡都尉升任吴郡太守的许贡却因私人恩怨迫害盛宪。高岱心念旧恩,将盛宪藏匿于朋友家中,又过江向当时的徐州牧陶谦求救。陶谦起初并不愿相救,高岱憔悴泣血,不饮不食,陶谦感其忠壮,有申包胥之义,终于许诺为之出军,并为此写了一封信给许贡。可当高岱带着陶谦的书信返回吴郡时,许贡已囚禁了他的母亲,以此威胁他交出盛宪。吴郡百姓都为高岱担心,劝他不要去见许贡,否则必见加害。然而为了营救盛宪和母亲,高岱还是毅然前往。及至见到许贡,高岱一番慷慨陈词,竟令许贡当即释放了他的母亲。可许贡很快就后悔了,又派兵去追,并下令若追上高岱母子,就地杀死。好在高岱预料到许贡会反悔,事先已请朋友预备好船只,一出太守府便登船改道而逃,让许贡的追兵扑了个空,终于逃过一劫。

策仰慕高岱已久,听闻他精通《左传》,特意预先温习,期待与之论讲一番。谁知见面之后,那高岱竟一问三不知!

“怎么会这样?他莫不是生病了?”

“生病?哼!”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见高岱之前,曾有人对我说:‘高岱以为将军但英武而已,无文学之才。将军与之论《左传》,他必推说不知,不屑与论。’我起初只是不信,及至相见,竟果如其言!”

“那人是谁?”

“你别问!”

就这样,因为受到高岱轻慢,策一怒之下将其下狱。本以为过一段时间等策气消了自然会释放他,就像不久前释放魏腾那样,可事情的发展很快偏离了我的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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