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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城南(8)

作者: 落落五千 阅读记录

白大柱见此,指挥他手下几十个士兵向喧闹的宁朝队伍前喊到:“有人愿降————!”

沸腾的人群在此时平静的瞬间,随后又是更大的嘈杂的讨论。

不屈人之兵而胜,大顺胜利在即,此时宁朝军队中又走出一人,此人面白无须,双目狭长,嘴角上扬,更像是花楼里寻欢的公子而非战场上的军官。

他上前去,一戢穿透意欲投降的士兵的胸口,原来上扬的嘴角更弯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开口说到:“没了江南道别驾,你们是忘了我这个录事参军了吗?若再有降者,当如此人论,不降者,战后胜,五金,战后败,不罚。”

沸腾的人群在录事参军的话语下,暂时平息。

江南道录事参军,骑一匹高头大马,从军中驾出,立于宁州府城墙之下,他不喜不怒,对着城墙上的人说到,“伪朝王虎窃懦无耻,杀江南别驾,盗吾国之所,其罪万死不足惜,愿请罪人王虎不做小人,自明其罪责。”

黎贝从城外的高处上下来,鹿鸣与她说的是,只要她射死贼首,宁军必破。

鹿鸣啊鹿鸣,你失算了,她看着宁朝三千精兵兵临城下,心里暗暗紧张。

她看那江南道录事参军在阵前对着他们喊话,当下便又驾起了弓。

她躲在暗处,没人会发现她的。

她将弓拉了一个满月,将箭发出。

她是少年英才,因用箭出名,只要是她看中的猎物,她绝不会失手。

但是这一次,她失败了。

录事参军在箭要射入他后脑勺时,将头一偏,箭恰恰射中宁州府城门。

录事参军轻笑一声,“自诩黄天正道的罪人王虎,你做出了这般下等的行径啊”他转头对着宁朝大军说到“众军听令——!冲城门!”

黎贝暗自懊恼,手搭上了箭袋,又发出一箭。

这一箭,依然没射中录事参军。

黎贝心中焦急,又是一箭,射中一个普通的士兵。

她开始急躁,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既然她射不中那录事参军,那便将他的马给射倒。

她拔出了她最后一根毒箭,瞄准那参军的马。

她过于在意领头的录事参军而忽视了隐藏在她背后的巨大危机。

江南道录事参军行唐名宗德,他长相平凡,上有江南刺史,别驾,下有县令,兵马,江南战事总有大的小的顶着,熬了十几年军功鲜少,也就得了一个录事参军的官,江南别驾的死出乎他的意外——可以说,他不高兴都是假的,他有出头之日了。

他在道府之中摸爬滚打十数年,大大小小的战役参加过无数次,每一次都是刺史或别驾读一段长长的檄文,他们便可以什么都不做安享军功。

他还有些暗暗高兴,那个什么都不会的蠢货,读了一半还没有的檄文便被人暗杀,是天要让我出头了。

他在军中多年,自然对暗杀分外敏感,他觉得背后有一股杀意,一偏头,果然是一把剧毒的长箭。

他从同一个地方收到了三柄箭,他都可以确定暗杀他的人在哪个方位,他对着旁边的弓兵低语了几句,弓兵接了他的命令,在黎贝躲藏的那个方向,开了一弓。

黎贝毕竟也在军营中待了数年,她知道她的位置被发现了,她转身而逃,但背后的弓兵并不放个她,她躲过一箭,一箭又射了过来,黎贝的手不自觉地摸向箭袋,箭袋已经空空如也了。

她的佩剑系在腰上,她拔出她的佩剑,盯着迎面而来的一箭,重重一挥,一箭应声而断。

她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危机显而易见的前方,却不知道背后的危险,突然来了一箭直插在她右肩,她握剑的手颤抖着,却抵不过生理上的剧痛,剑,从她手上脱离。

她转头看向她的身后,一个其貌不扬的骑兵,手持三尺铁弓,眼神自信而傲慢,朝着黎贝走来。

他骑着马,手里的弓驾起,瞄准了黎贝的左脚踝,又开一弓。

黎贝一咬牙用左手抓起剑,准备抵抗。

但,箭,比她的行动更快,咻的一声,穿透了她的脚踝。

她跌坐在地面上,看着敌人过来,左手的剑,松开了又紧紧握住。

完了,自己的头也要被挂城墙了,她这么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檄文参考了《讨武瞾檄》和讨伐曹操的檄文。

☆、书生挥剑为兄弟

黎贝的左脚被利箭射穿,右肩也是。

她看着向她走过来的弓兵,心里想的却是如何将伤他的马,让他跌落下来。

无论怎么样,她就算要死,也要在死前杀一个大宁的走狗。

她的左手握剑,握得更紧,只为在弓兵靠近她的一瞬间——

绝杀!

录事参军没有叫他杀他,他将是一个重要的俘虏。

人人都知道王虎有一名义子黎贝,他少年成才,弓法绝世无双,他单知道黎贝年轻,但不知道他是如此的清秀英俊充满稚气,他的眼神带着狠厉决绝,不像是一个那个年纪的少年应该有的眼神,跟着那残暴的义父在一起,也不怪乎那少年会露出如此凶残的表情了,不怪你,只要你乖乖束手就擒,老实交代宁州、瑜兆等地的兵力分布,录事参军是不会给予你过多的惩罚的——

他还没有开口,就见那少年以顽强的意志力跌跌撞撞地爬起,向他的马冲去,他来不及躲闪,就看那少年手持长剑,猛的一下插进马匹的喉颈,他的马并未丧命而是将他甩下,又向前跑去,撞到城墙之后毙命当场。

弓兵被甩下马,头脑一时半伙还没清醒,见那清秀的少年跛着脚,手里的剑在他的马脖子上,刚才他似乎看见他的马撞到了那少年,但又似乎没有,少年朝着他走来,他的肩膀淌着血,脚踝也在流血,拖出一条长长的红线,在他迷糊的视线中散开。

倏忽地,那少年就在他眼前了。他伸出他的双手。

一瞬之间,他的脖子被死死的卡牢,明明肩膀受伤了,为什么还有这么大的力气,弓兵不解,他的手掐着那少年的手想要掰开,两人僵持着,却是那受伤少年的胜利,若是我大宁朝男儿有这样的勇猛,何故会衰败至此?

这是那弓兵今生最后的思考。

黎贝的手紧紧地掐住那弓兵,等到他没了气之后才放手,她的血渗出了衣服,留到了弓兵的脸上,血腥无比,她将弓兵的箭袋和佩刀拿下,跛着脚,一瘸一拐地走向去宁州城城内的小路。

此时两军已开战,未等宁军攻破城门,大顺士兵就冲了出来,与宁军一决生死。

进入宁州城内的大门随着大顺军的冲出又重新被关上。

黎贝有意识的回避正在交战的大军,她并非不是不想参战,她身受重伤,此时参战,有害无益,她的血越流越多,开始渐渐看不清前方的道路,本来就不平稳的步伐更加磕磕绊绊。黎贝向前走着,她的视线开始迷糊,她看到前方一人,衣着玄色——是宁朝官兵。

她苦笑着,勉勉强强想拿出一只箭射击,却连弓也提不动。

完了吗?她已接近昏迷,只需轻轻一推便可以要了她的性命,她将刀插入地中,弓立于地上,右手扶刀,左手拉弦,准备殊死一搏。

不料,她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骑着的是一匹烈马他在马上颠簸着,手里拿着一把长剑,路过了那玄衣人身边,他闭了眼,一刀斩下。

那黑衣人警觉的躲过了,他的注意力却转向了鹿鸣,鹿鸣驾着马,马很不安分地在黑衣人周围不停的闹腾,黎贝抓住时机,盯牢目标,射出一箭。

黑衣人,亡。

黎贝看到那人是鹿鸣,久悬的心终于放下了,她垂下了双手,昏死过去。

看到黎贝倒下的鹿鸣当时一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不由得发出了他内心最深切地呼喊:

“黎贝弟啊——————!”

蠢书生,叫什么叫,老子还没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