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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传之柔桡嬛嬛(90)

作者: 末烬 阅读记录

“今日温仪倒与往日有些许不同。”甄嬛笑着对玄凌说道,“果然嫁了人连气韵都不同了,臣妾冷眼看着,越发像淑妃姐姐了。”

“温仪向来性子沉稳,如今这般,多半是薛朝敦待她极好。”玄凌开怀畅饮,慨然道,“温仪虽是凤台选婿,但与驸马伉俪情深,当日选婿情状亦是一段佳话,不亚于朕的皇姐乐安长公主。”

“正是呢。”甄嬛柔声道,“臣妾都禁不住想起那日倚梅园中与皇上初见的情形了。一晃,竟也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是啊,过了年,予泽都十五岁了。”玄凌悠然道,眼中浮起无限怀念,“这些日子他在吏部学得不错,予沐在户部也颇有心得,你父亲教了两个好学生。只是瀚儿都八岁了,却一味地喜欢舞刀弄枪,读书不算不好,到底不似他两位哥哥那般用功。”

“是臣妾没有娇纵了他。”甄嬛歉然道,“原是臣妾不该让宁逸做他的伴读,那孩子不像他哥哥宁远,一心想要学哥哥当年征战沙场,倒带坏了瀚儿。瀚儿自小就有自己的主见,恐怕想收心也难了。”

玄凌见她自责,忙展颜笑道:“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所谓龙生九子,朕的儿子们自然也不都是一样的。瀚儿小小年纪就有此心,也不要拘束了他,就如予漓,没了气性也不好了。”说起予漓,玄凌的面色就不算好了,这几年予漓身边总有趋炎附势的小人围着,实际上差事却没几件可心的,玄凌难免寒心。

甄嬛见他面色不虞,连忙转移话题,打量着下首的温仪道:“数月不见,温仪颇有淑妃姐姐风范。”

“承蒙母后夸奖,母妃风仪岂是温仪能比拟。”温仪含笑整装起身,话里却是得体而生疏,举杯向甄嬛道:“愿母后玉体康健,福寿绵长。”

甄嬛含笑饮了,目光忽然落在晚芳仪身上,眉目流转如画:“也没个说法儿,何须这样郑重地敬起酒来。倒是晚芳仪有孕四月,是该恭喜的,只是不宜饮酒。”说着便唤槿汐:“去给晚芳仪换梅子汤来,筵席上菜色油腻,芳仪有孕,解解腻是极好的。”

槿汐不一时便亲捧了盛着艳色汤汁的琥珀碗来,奉与晚芳仪。晚芳仪连忙起身,娇怯怯道:“谢皇后娘娘体恤。有劳姑姑。”

温仪又转向晚芳仪,举杯敬道:“贺芳仪有孕之喜。”

晚芳仪微微一愣,眼中掠过一瞬的沉郁,片刻之后亦举起梅子汤:“嫔妾谢过公主。”她抬手以长长的蝉翼衣摆掩面,浅啜一口梅子汤算是致意。

双双落座,歌舞再起,是玄凌最爱的胡旋剑舞。甄嬛瞥一眼晚芳仪的方向,见她面色如常,左手却缩进衣袖中,举箸之时动作亦显得十分僵硬,心中已有计较。

“芳仪,你怎么了?!”

正是宴饮正酣,下首却忽然传来慎妃的失声惊呼。众人都向她团扇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晚芳仪不知何时面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不住地顺着脸颊流下来,淑妃与眉庄离她最近,此刻俱都变了神色:晚芳仪的裙摆之上,斑驳着鲜红的血迹……

☆、温仪公主

明攸宫。

自从胡蕴蓉死后,甄嬛就再未曾涉足。而晚芳仪的晴彩阁在明攸宫南角,这里地气冬暖夏凉,到了中秋时节依旧花木扶疏,一丛丛玉板白如白茫茫星子妆点绿玉藤萝之间,映着向南墙架上的火红凌霄,一清一艳,愈加显得绮色无边。花叶葱茏间有太湖奇石突起,流水蜿蜒潺潺,不似燕禧殿富丽景象,倒颇富江南庭院风雅韵致。

宫苑明窗之外,有几株光秃秃的树木,显是玄凌从倚梅园移来的玉蕊檀心梅,只可惜未到开放时。甄嬛安坐于玄凌身旁,看着晚芳仪缩在卧榻的角落里,两颊蜡黄,双眼通红,不施粉黛,如云的发丝乱蓬蓬散落在肩头,身上只披一件家常的月白绣花寝衣,很是楚楚可怜的样子。她狭长妩媚的眼帘小心翼翼地垂着,唇边哀伤受惊的委屈还未褪去。玄凌正坐在榻前,与她嘤嘤私语,好生安慰。

甄嬛想起原著里的姜小媛,只觉好笑,面上仍不动声色地叹息道:“皇上,晚芳仪这副模样,臣妾等看了也觉可怜。不过万事总有解决的办法,淑妃已经在查问了,晚芳仪一味地伤心,总归要伤了自己的身子。”

宫内静极了,遥遥却只听见远处杜鹃啼血喋喋不休,声声归去,风动竹影移,月光渐照东天。紫铜鹤顶蟠枝烛台上的蜡烛燃得正旺,化下的滴滴红蜡,当真似红泪一般,静静滴垂落无声。

玄凌神色痛惜,安抚地拍着晚芳仪的背心,柔声道:“朕务必还你一个公道。”

因为晚芳仪的变故,中秋晚宴草草结束,而晚芳仪就近挪进了柔仪殿偏殿,可惜虽有卫临拼尽全力,仍未能挽回她肚子里四个月的龙胎。

因嫔妃流产是不吉,忧心晚芳仪龙胎而未曾离去的温仪便向玄凌进言,将昏迷不醒的晚芳仪送回了晴彩阁。又云晚芳仪是在柔仪殿出事,为避嫌疑,筵席上上下下的吃食应该重新检查一番才好。

她虽未明说,但话里话外已将怀疑引向甄嬛。其时,玄凌伸手紧紧包握住甄嬛的素手,目光直欲探到她眼眸深处。他的手指薄而修长,触在皮肤上有森森的凉意漫出。然后,甄嬛听到他平静无波的声音,却只是两个字:“嬛嬛。”

甄嬛猜不到他的心思,或许他信了,或许他只是疑心,眼角的余光望见依墙而立的淑妃,她静静看着前方的温仪,暗红的烛光散落她眉间眼角,神色悲悯,是不解,也是怜她自己多年苦心。

“温仪所言极是。”甄嬛淡淡蹙眉,似乎凝了多少清愁忧心,“可惜了晚芳仪……今日之事实在意外,臣妾也觉得百思不得其解,只怕幕后有人暗害。诚如温仪所言,依臣妾看,自柔仪殿宫人始,今日筵席上的人都应好好查问,以慰皇嗣在天之灵。”

玄凌注视着甄嬛,又看一看昏睡的晚芳仪,吐出喉底的暗哑:“就依皇后的意思办吧……淑妃,你多操心。”

轻飘飘一句话,已是将此事交与了淑妃。甄嬛转眼看着淑妃沉声接旨,而温仪面上似有不甘。她不禁讽笑,没有设身处地经历过宫斗的人,想的办法再多再好也是空谈。就说这情绪控制,温仪就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淑妃……她是聪明人。

水蓝色坠珠门帘忽然被一双手掀开,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过去,只见淑妃迈着沉重的步伐进来,面色沉郁一如乌云密布,她上前屈膝请了一安,“皇上万福金安。”

玄凌知道已有结果,随口唤了她起来,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淑妃抬眉看了一眼甄嬛,徐徐道:“臣妾奉旨勘察筵席上下吃食,在晚芳仪喝的梅子汤中发现了寒凉的药物。经太医查看,药物极为活血伤胎,稍饮便会流产。”她身边的吉祥捧着残留半碗的梅子汤在玄凌面前,毕恭毕敬。

听见“梅子汤”三字,玄凌的眉宇微皱,霎时无数或惊讶或了然的目光射向甄嬛,晚芳仪忽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凄厉的哭声在小小的阁子里左冲右突,撕心裂肺,似无数支狠狠扎进肌理骨髓的针,令人心酸。

“怎……怎会如此?”温仪花容失色,似乎方才醒过神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甄嬛和淑妃,“怎会是母后……母妃,这是否有误会?母后怎会……”

淑妃紧紧盯着温仪,眼中有些微的失望和无奈:“皇上若不信,大可亲自问话。然事涉中宫,不可草率,梅子汤中虽有伤胎之物,但是否有人陷害皇后,仍需调查,不可轻断。”

温仪看着淑妃,小声道:“可那梅子汤是槿汐姑姑亲自取来的……”

晚芳仪掩面,伏在玄凌胸口痛哭不已,她小小的肩膀大力地瑟缩着,抖动的起伏像海浪一样一涨一落,“臣妾的孩子……他还这样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