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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传之柔桡嬛嬛(91)

作者: 末烬 阅读记录

玄凌一手扶着她,一面看着甄嬛,眼中有悲凉闪过:“事已至此,皇后可有何话说?”

所以十六年夫妻,也不过如此吧。甄嬛眼中不可抑制地漫上红晕,酸涩之味亦哽上了喉头,“皇上既然问了,便是心有疑虑了。臣妾会自证清白。”说着又看向淑妃,“姐姐说有太医为证,想必太医就在殿外等候了?”

淑妃颔首:“温太医在外候传。”

“既然如此,何不召他进来仔细查问。”甄嬛瞟了李长一眼,李长会意,立时宣了温实初进来。

“温太医一向照料本宫与几位皇子、帝姬,皇上若担心他会偏袒,也可再召其他太医。”甄嬛看着玄凌,话却是冲着温仪去的。她自然要从一开始就把嫌疑从自己身上去掉,将温仪的话挡回去。

“不必。”玄凌看出甄嬛笑中的伤心色,连忙道,“温太医是个忠厚的老实人,不会说谎。”

“那便最好。”甄嬛淡淡一笑,团扇一指那半碗梅子汤道:“温太医请仔细看看这梅子汤。本宫怎么觉得这汤的颜色有些浓艳?气味闻起来也不是极好。”

温实初应声执起玉碗,细嗅片刻,疑云乍生,又用贴身的小银勺舀起些许,小心翼翼地尝了尝,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向玄凌恭敬叩首道:“禀皇上,小主所食梅子汤是因放了寒凉伤胎之药物,以至汤汁颜色变深。此药药性猛烈,服下即刻就会有剧烈腹痛,且苦味甚浓,梅子汤之酸甜亦不能掩过,小主饮汤之时料应有所察觉才是。”

温实初一番话,又引起众人疑惑,欣妃心直口快,已忍不住疑惑道:“梅子汤若是极苦,怎么晚芳仪竟一点没察觉?”

温仪的脸顷刻变得惨白,玄凌看向晚芳仪的眼神也不再是一味的心疼,“晚晚,你喝梅子汤的时候觉得味道如何?”

晚芳仪肩膀微微一缩,很快收了哭声哽咽道:“因是皇后娘娘赏赐,臣妾不敢不喝。况且臣妾进来害喜,味觉不灵,只以为是梅子汤里放了安胎之物,心中只顾感念娘娘体贴,怎知……”

她这理由倒也还算合情合理,玄凌虽然不能尽信,到底没有说什么。阁子里再次陷入死寂,树影透过轻薄如烟的蝉翼纱映入室内,枝叶纵横交错,似迷茫诡谲而不可知的人生。玄凌望着甄嬛,眸中有炽热一点点弥漫上眼底深不见底的寒潭。

甄嬛眉目盈盈,不见一分一毫的慌乱,却有浅浅的悲哀漫延开来。

“臣多嘴问一句,这可是小主今日佩戴的护甲?”温实初清朗的声音忽然响起,他以一条素白的手帕托起晚芳仪床榻边的全副金镶红宝石护甲,只见其中一枚护甲里夹杂着少许红褐色的粉末,常人难以察觉。

“这是何物?”玄凌长眉紧锁,不知不觉松开了搂着晚芳仪的手臂。

温实初又一番查看,斩钉截铁道:“此物与小主所服梅子汤中的寒凉药物相同。”

玄凌闻之,如寒冰一般的目光射向晚芳仪。后者打了个寒战,下意识道:“臣妾也不知道……”

“这些脏东西怎么会在晚芳仪的护甲里?”眉庄嫌恶地屏住呼吸,别过头去。贤妃则上前一步,向玄凌道:“皇上,为正视听,还请搜查晴彩阁上下。”

事情至此,已是急转直下。玄凌一个眼色命李长出去,不多时他领着小厦子回来,手里捧着一个紫檀盒子,貌似是晚芳仪的妆奁。李长打开最下面的夹层,露出一个土黄色的小纸包,打开来里面正是与护甲中一般无二的药粉。

真相一目了然。眉庄皱眉,低低啐道:“又一个曹琴默。”

玄凌勃然变色,猛地起身,滔天灭世的怒火席卷了周围所有人。哭笑啼闹皆是戏,平白做了他人衣裳。甄嬛只觉倦怠,扶着槿汐的手向后退了一步,看向温仪,但见她额上漫起细密的汗珠,身形微微一晃,忽然仰倒在身边侍女身上。

“良玉!”

是夜,披香殿一灯如豆,人迹寥寥。

温仪自正殿悠悠然转醒,已是残月半落,更深漏长。她环顾四周,见是她原来的寝殿,稍稍安心。忽然听见窗边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有一抹澄黄捻红的身影徐徐站起,向她款款而来。温仪心头一惊,只见昏黄的烛火一闪,映出她无端端就感到憎恶的面容来。

“母后怎么在此……温仪拜见母后。”温仪回过神来,急欲起身却被甄嬛一挥手拦住。

“你昏睡一天了,身子不适,不用拘礼了。从什么时候起,温仪待本宫也疏远了。”甄嬛维持着得体的微笑,“记得本宫第一次见你,你还是个刚满周岁的孩子,活泼可爱,至真至纯。可惜了。”

“可惜什么?”温仪忽然一笑,仿佛已经释然,“母后既然在这里,晚芳仪恐怕已经不在了吧。”

甄嬛轻轻一嗤,“温仪是聪明人。芳仪晁氏戕害皇嗣,诬陷皇后,已被赐白绫自尽,就跟她那位自缢谢罪的堂姐一般。”她留意到温仪眼中的闪躲,不禁冷笑:“温仪这样聪明的人,可猜得到她为什么这么傻,放着生下皇子一步登天的机会来陷害本宫?”

温仪薄唇微微翕动,半阖了眼道:“母后既然已经查到了,何必再问温仪呢?”她看着窗外风催叶落,悠悠道:“我只恨不能为母报仇。”

“为母报仇?呵,真是个好理由。”甄嬛轻哂,“当年曹琴默为了陷害本宫与惠贵妃,不惜给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木薯粉,谁曾想十五年过去,她这个孝顺女儿竟能弃淑妃姐姐养育之恩于不顾,费尽心机,只为将本宫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夜深人静,整个紫奥城沉寂于无声无息的黑夜之中,梦境朦胧的辗转间,恍惚听得披香殿外有缠绵的琵琶声低续不停,恍若细雨潺潺叮泠。

“你睡了很久,大概还不知道。”甄嬛不紧不慢道,“寿安宫钦仁淑太妃今日巳时殁了。”

“什么?!”温仪一愣,眼中惊疑不定,“怎会……!”

甄嬛轻轻一笑,“本宫已经对外宣称,太妃娘娘是病重不治。不过料想岐山王此刻已是恨毒了你,温仪这般聪明,可曾为自己留下后路?”

温仪看向她的目光变得冰冷,薄唇微抿:“母后果然够狠心。”

“如果不狠心,温仪此刻怕也不能叫本宫一声母后了。”甄嬛轻嗤道,“晁晚晚,曹晚晚,一字之差而已,看来你的母族果然恨毒了本宫,甚至不惜找出这么一个人来支持你自取灭亡。”她漫不经心地抬起手,看护甲上精致的花纹,“你让人给太妃下毒以威胁岐山王进献舞姬,当想不到他还留了一手,曹氏身边有个侍女是岐山王安排的人。放点东西在她的妆奁之中,神不知鬼不觉”

“我只有一点不明。”温仪说这话时有十二分的不甘,“给钦仁太妃的毒药是我请人精心计量过的,为何她会忽然病重?莫非……”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眼中有一道锐利的光芒闪过,如夜空中惊起一道闪电。甄嬛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反问道:“甲以乙威胁丙至丁于死地,何如?”

所有隐藏的秘辛,不解的疑惑,几乎在一瞬间昭然于眼前。温仪怅然敛眸,苦笑道:“温仪自叹弗如。可是母后,你就不怕我去告诉大伯父?”

甄嬛摇摇头,巧笑嫣然:“结下这桩血仇,你认为岐山王还会相信一个给太妃下毒的凶手么?温仪可别忘了,岐山王虽然荒唐,在世家的人缘还不错,日后京中怕是无你容身之地了。”

温仪面上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只是倔强着不肯低头。

甄嬛亦不愿多看,翩然转身向殿外走去,将一室寂寞留给温仪。正当她怅然若失之际,远远的有冷冽的声音飘进耳朵:

“淑妃姐姐亲自求本宫,本宫不会不给她这个情面。本宫会通知承平郡君转告薛朝敦薛大人,让他请旨去通州屯田。另外,你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是在京中仰人鼻息,还是随薛朝敦去通州,全在你自己。良玉,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