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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锦色(170)

作者: 壹月 阅读记录

虽然元庭并不觉得自己有罪。

但是尸身就在殿上,张诒一双老眼赤红,一把将白布掀开,露出里头的人,那人身上还有京城郊外的泥土,胸口的血窟窿已经不流血了,黑糊糊的,像个黑洞似的。

即使大殿上人很多,但元庭仍觉得冷汁涔涔。

他不觉得自己有罪。

但他怕父皇觉得他有罪,怕群臣觉得他有罪。

若他们这样认为,那他便真的有罪。

张诒跪在殿中,声泪俱下的控诉他的恶行,恨不能一头将他碰死在大理石柱上,元庭先时还为自己辩驳两句,到后来实在是懒得说了。

他没有罪。

他是皇帝的儿子。

他不会死。

对,他就是这样坚信着的。

然后,散朝了,张诏带着儿子的尸身走了。

元庭以为自己安全了,结果,王公公在龙椅跟前,用他那把公鸭嗓子喊道:“大太子元庭于御书房觐见!”

不知为何,他心里“咯噔”一跳,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到了御书房,父皇脸色平静的将案上的砚台朝他砸来,他虽然躲避及时,但脸颊仍擦伤了些,火辣辣地疼。他虽不甚在意自己的面容,却也爱惜,否则如何迷倒那些无知少女?

生平第一次,尝到了疼痛的滋味。

父皇甚至都懒得看他一眼,平平静静的坐回案台后面,语气平静的问道:“人是你杀的吧?”

他当然失口否认。

父皇却冷笑,元庭见过他这样的笑容,但从前都是对着别人,那些别人最后都成了死人。他终于感到害怕了,哭着为自己辩解。

父皇不信,让王公公去传元徵进宫。

元庭心想,这下好了,有四弟为他作证,证明他没有杀人。

元庭看着元徵,希翼着他能替自己作证,事实上,元徵也力证了他的清白,但父皇虽是不信。

“大哥,昨晚我走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元徵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大哥将昨晚的经过都说一遍吧,这样才能证明你的清白啊。”

元庭慌了神。

忘了父皇最不喜的便是他们去喝花酒。

但他除了听从元徵的提议别无他法,只得老老实实的说了,才刚说到香香姑娘。

元桦本就生气,听了这话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作势便要揍他,被元徵眼疾手快地拦住,“父皇,父皇,冷静啊。”

如何冷静?

元桦恨不能掐死这个畜生。

元庭怂着肩膀,怕元桦真的打他。

元徵忙问:“后来呢?大哥是如何与那张诒之子扛上的?”

“后来……他突然冲进房里,要轻薄香香,我一时情急便与他扭打在一起,最后他掏出了一把刀要刺我,不知为何,那刀突然就插到他身上了。”元庭说着,表情渐渐冷静下来。

他底邸的私刑房里,刑具上百种,他用它们用得十分趁手,如今不过是错手杀了个人而已,他慌什么?

对,他不能慌。

他可是大太子元庭啊。

元桦冷哼一声,被气着懒得说话了。

元徵问道:“张诒之子当时是不是已经没了气息?”

“我不知道。”

“大哥又是如何处理的?”

元庭一愣,见父皇正看着他,头皮一麻,方才建设起来的心理防线立时崩塌,招了个干净,“我一时害怕,便让人将他带到城郊埋了,香香的房里也打扫干净了。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料到……”

“没料到张诒竟然知道了,连夜将自己儿子的尸身挖了出来,今日一早送到了朕的大殿上,你干的好事!”元桦说着,终于没有控制住,一脚踹在元庭的胸口。

他如今正在气头上,这一脚几乎用了全力,元庭被直接踹到了地上,嘴角边溢出一丝鲜血。

见元桦还未解气,元徵伸手去拉,没拉住,元庭就又挨了一脚。

这次直接趴在地上,疼得起不了身了。

元桦平日里看着那么温和的一个人,没想到发起脾气来也这样可怕。不过能成为一国之君的人,又能温柔到什么地步?不过是做给人看的假象罢了。

“父皇息怒。”元徵这次终于拉住了他,急急说道。

元桦不理会他,只一味盯着元庭,话却是对王公公说的,“大太子元庭削去太子衔,即日送往大理寺,此案由大理寺卿胡玉主理。”

“父皇!”

“父皇饶命!儿臣知错了!父皇!”

元徵和元庭同时出声,一个声音急切,一个声泪俱下,然而,元桦似铁了心要处置元庭,头也不回的出了御书房。

一时,御前侍卫进来将元庭带走,为防他大声喧哗,用白布堵住了他的嘴。

御书房里只剩下元徵一个人了。

他在原处站了许久,然后摇头失笑,真是好大一出戏呀。

元徵没在御书房久留,很快也走了。

王公公候在外面,待他出来了,才道:“皇上让殿下用了午膳再回去。”

元徵摆摆手,“昨夜没睡好,我得回去补个眠,你去回了父皇,改日吧。”

他这样说,王公公自然不好反驳,只将他送出殿门外,闲话道:“大太子殿下……怎么办呐?”

元徵斜睇他一眼,笑道:“大哥吉人天相,如今父皇在气头上,待过一阵子他老人家的气消了,大哥便能回来了。”

王公公抹了把汗,“那就好那就好。”

出了殿门,元徵让王公公回去,然后带着九月出了宫。

回去的路上,元徵骑马走在前头,刻意放缓了速度,对身后的九月道:“你说他怎么这么蠢呢?”

九月望了一回地,不想接这话茬。

不过大太子确实够蠢的。

敢情平日里的精明相都是装出来的吗?

“不过这次父皇是真的很生气呀,”没有听见回答,元徵又答,“大理寺是个什么地方?吃人不吐骨头。这可比元庭底里的刑房要可怕得多,希望我这位兄长能撑到出来的那一日啊。”

九月道:“大太子还能翻身?”

“怎么不能?”元徵笑,“待父皇气消了,他自然就出来了。说到底,大臣的儿子死了便死了,命哪有太子值钱啊,更何况,还是父皇从小宠到大的太子。”

“那要如何跟御史大人交代?”

元徵眯起了眼睛,嘴边的笑带着些嘲讽的意味,“不用交代,时间久了,皇上自然就忘了,他一旦忘了,谁还敢记得?只能乖乖认栽。”

九月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

“爷,接下来我们做什么?”九月问。

元徵想了想,说道:“成亲。”

九月:??

元徵不理他,一马鞭抽在马臀上,马儿吃痛,飞快地跑了起来。

被留在身后的九月,想了很久,终于理清了这话里的意思,爷要成亲了,爷要跟陈家二姑娘成亲了,嘻嘻。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

元徵先去了西府,结果吃了闭门羹。

陈锦院门紧闭,里头倒是有人,但他想见的人却不在。

一打听,才知陈夫人昨日搬出府去静养了,元徵遂带着九月赶过去,还跟以前一样,不走正门,只翻到墙头上往下看。

院子小巧精致,里头脆竹丛丛,若是雨天,雨打芭蕉,临窗听雨,倒很是惬意。

陈锦选的地方就是好。

九月眼见自家主子一脸陶醉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怎么跟了个这么蠢的主子?

主仆俩在墙头俯了一会儿,才见一个丫头从屋里出来,正是音夏。

九月丢个石子下去,正砸在音夏脚边,音夏一惊,抬起头来,看见堂堂四太子正蹲在墙上,看着她笑。

音夏差点把手里的东西给摔了。

她虽知道四太子惯常是个不拘的性子,却没想竟荒唐到这种程度。又想起那日他们自宝华寺回来的路上,姑娘说他能娶便来娶的话,音夏觉得她还要提醒一下姑娘擦擦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