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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锦色(203)

作者: 壹月 阅读记录

但他此时顾不了这些,眼见着陈嘉在随从近身时猛然地挣扎起来,发髻乱了,袍子破了口子,看着狼狈不堪,陈珂闭一闭眼睛,只觉得身体一阵乏力,仿佛溺水的人,连最后一根稻草都失去时那种即将陷入黑暗前的绝望和无奈。

待到陈嘉终于被制服,院门外突然涌进一群人来。

竟是叶姨娘和陈锦。

两人先给陈知川见了礼,陈知川问道:“这更深露重的,你怎的来了?”

叶姨娘看着陈嘉,轻声道:“老爷,害我们孩子的凶手已经找到了。”

陈知川面色一凝,“是谁?”

叶姨娘指向陈嘉,“便是她!咱们府里最温良淑德的四姑娘!”

陈嘉见了她,立时也明白那件事没有瞒住,怀茗确是落到她手里了,不,不对,她转开视线,望向叶姨娘身边的陈锦,火光映衬着她的面容,红光润色,像堂前供奉的菩萨,无悲无喜的样子,无端惹人憎恨。

怀茗落在了陈锦手里,却不知她用了什么样手段,竟让怀茗开口说了实话。

呵呵。

好个陈锦啊。

陈知川眯起眼睛,瞧着一脸恨意的陈嘉,“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嘉回过头来,缓缓一笑,“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过是为了一时痛快罢了!”她嘴角的笑残忍得像一把刀,割在每一个人的脸上,让他们第一次看清了这位四姑娘的本来面目。

唯有陈锦,视线淡淡的落在陈嘉脸上。

看她放声大笑,看她恣意说话,也跟着笑了起来。

到了这时候,她竟不为自己辩驳两句。

陈嘉,这可不像你。

叶姨娘的孩子确是你害的,你不辩解倒也罢了,可那陈淑却不是折在你手里,为何你不否认呢?是在替什么人遮掩吗?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一张白纸

无论陈嘉如何挣扎,终是被带走了。

她的小院儿里,所有的丫头婆子全部被连夜送出府去,不知卖到了什么样的穷乡僻壤去了。

回去时,陈知川扶着叶姨娘,一路软声细语,好不体贴。

陈珂与陈锦跟在后头,一路沉默。

到了东西两府相交的小门,陈锦才道:“大哥好好安葬淑妹妹吧,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纵她从前做过再多错事,终是死者为大。”

陈珂听罢,看向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暗淡天光下,陈锦亦不闪避,回视着他,“是。”

陈珂脸上一赦,“为何不告诉我?”

“无凭无据,需大哥自行发现。”陈锦说,“有一点大哥弄错了。”

“什么?”

陈锦说:“陈淑不是陈嘉下的手,害她的另有其人。”

“是谁?”

陈锦摇摇头,“我心中虽有猜测,但没有证据,无法肯定。”

陈珂道:“你告诉我方向,我让人去查。”

昏暗中,陈锦似乎笑了一下,“咱们这府中,除了大哥以外,似乎没有真正干净的人,我一直希望大哥能永远保有这份赤子之心,如今看来是不能了。”说罢,她俯身过来,与陈珂耳语几句。

陈珂听罢,震惊得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愣愣的看着她,半晌才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真是假,着人去查便知。”陈锦道,“只是如今这样的时期,大哥行事需万分小心,莫要未查到实证,反倒落得个陈淑那样的下场。”

陈珂定定看着她,“你到底还知道什么事?”他已经开始怀疑眼前这个少女,到底是不是他认识的陈锦?经历过这些事,他已经不知该相信谁。

陈锦早已料到他会有如此反应,只道:“咱们这府里人虽不多,但事情却是桩桩件件数不过来,大哥无需相信任何人,一切从心便可。至于我,若大哥觉得我不是陈锦,那便不是罢,总之我不会害你就是了。”

陈锦说完,不再看陈珂,转身走了。

陈珂在原地枯站片刻,东远才道:“爷,我们先回去吧,三姑娘的后事还等你处理。”

“方才锦妹妹的话你也听见了,去查吧。”

东远似有犹豫,“无论如何,我都不敢相信。”

陈珂抬头望了望天,长叹一声,“岂止是你,连我也不敢相信。”

因陈淑已从祖谱中除了名,自是再能入陈府的祖庙,陈珂将她葬在京城近郊的一处山上,四时可看繁花成锦,倒也是个好安处。

自山上回来,陈珂去了陈锦的院子。

见她坐在廊下看书,恬静安然的侧脸仿佛蕴藏着无尽的秘密,是的,秘密,连陈珂都不知道的秘密。

瑞儿见了他,忙迎出来,笑道:“大爷来了。”

这声音惊动了陈锦,她抬眸望来,嘴边含着一抹淡淡的笑,如阳春三月的风,令人舒服极了。陈珂心中有事,不免细细打量她。

从前他只觉得这个妹妹较之同龄人更早慧,故而表现出的沉稳世故也可以理解。经历那日,他觉得自己需要重新认识这个妹妹了。

这府里府外,她到底知道多少?

到底要有如何强大的心念,才让她不至于在这些污秽面前惊慌失措?

从大狱归来开始,是不是府里发生的所有事,她都已提前预料到?抑或是,有多少是她参与过的?

陈珂觉得自己不认识她了。

这个曾经自己最喜爱最信任的妹妹。

陈珂一步步走过去,陈锦已从椅子上起身,屈膝见礼,“大哥。”

她低头抬眸时,已能窥得他日的风华绝代,偏偏脸上始终挂着浅淡的笑,仿佛对世事无悲无喜,无欲无求。

陈珂站在台阶之上,与她尚隔着一些距离。

“你是谁?”他问。

陈锦没有回答,只比了个请,示意他走过去坐下。

陈珂呡了呡唇,依言过去,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院子里的人都被音夏唤走了,此时这处地方只得他二人。

和风吹过,掀起她颊边的几缕头发,她微眯了下眼睛,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良久,才缓缓开口道:“大哥,我仍喜欢这样唤你,大概是我自小没有享受过兄长的关爱,所以格外渴望些。”

“我叫舒展,曾是元修身边的刺客。”

陈珂没有听明白,陈锦看着他,“我是说,在我经历过的那一世里,我是元修身边的刺客,替他铲除异己,助他登上皇位,那一世与这一世,所有人都是一样的,陈锦刚刚及笄便入宫为后……”

陈锦说得很慢,陈珂听得仔细。

不知过了多久,陈锦把这故事讲完了,陈珂仍陷在里面出不来。

陈锦也不催他,静静喝茶,等待。

“你第二次去见那老和尚,他给了你的纸条上写着什么?”陈锦没料到他好奇的竟是这个,微微一笑后,她答:“一张白纸。”

陈珂拧眉,“这是何意?”

陈锦道:“他在告诉我,这条路我得自己走,无论我想怎么走都是我的自由,就好比在白纸上书写,端看书写之人的心意如何,其他万千事,若想不理,便都可不理。”

听罢,陈珂又沉默下来。

他此时的心情复杂难辨,再看眼前这少女,竟不知要用怎样的心情了。她说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匪夷所思,闻所未闻,他却不知为何,选择了全部相信。

当真是因为他们相处的时日太长,他早已将她当作比自己的亲妹妹还要亲的人了吗?

陈锦说:“若你不知如何面对我,那我往日便少出现在你面前吧。”

陈珂道:“我现在不知应该怎么做。”

闻言,陈锦微微一笑,“从心就好。”

两人相对而坐,音夏来续了一回茶,然后又默默地退开。

陈锦放下茶盏,轻声道:“刚刚成为陈锦时,总是有诸多不惯,想我从前枕剑而眠,以酒代茶,生得粗鄙,她却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小姐,每每见镜梳妆,总忍不住要自嘲。或许是我前世太想生得这般花容月貌了,所以如今我才会变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