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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般好颜色(80)

嘉德太后一怔。

“是你亲手将皇位拱手相送,成全了我这异性之徒。”朱照业恶劣地笑着,“对此,朕还要多谢您照拂,给了朕改朝换代的机会。”

“不!不是我!”嘉德太后狂躁起来,她怎能担下这断送祖宗江山的罪名,她拼命解释,“是秦瑶光,是她将皇位传给你了,她才是罪大恶极之人!”

“错。”朱照业听不得别人这般污蔑她,“若不是她,今日早已狼烟四起,你还能在皇宫里这般安然地躺着吗?”

当日她将皇位禅给他,既让百官措手不及,也让他震惊不已。震惊过后方知她是何等胸怀,朝廷需要一个能主事的君王,平王幼小不知事,将皇位传给他不过是重复立儿的悲剧,所以她抛开偏见,将皇位禅给了能让百官信服,稳定朝局的人。

而她,想着已经安排好了后事,便毫不犹豫地选择上吊自尽。

到现在,他还会时不时地梦见那幅场景,每每醒来都是一头冷汗。除了她,他此生再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也不会找到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像她一样拉住他的心弦。

嘉德太后听着听着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若秦氏真的亡故了,朱照业还会这般心平气和地和她说着话吗?

这样一想,她浑身的病痛顿时没了影,强撑着病体坐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盯着他,问道:“如此说来,秦氏是诈死?这是你一手安排的?”

朱照业眉毛一挑,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啊!你们竟然将天下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她一拍床板,用尽了十足的力气。

朱照业此行便是想告知她,瑶光活得很好,并且会在他的照顾下越来越好,至于她的老对头,就别想安息了吧。

“朕还有公务处理。”他起身,掸了掸袍子准备离开。

“秦氏日后是要入刘家陵寝的,你二人这般不将礼法放在眼里,一定会遭天谴的!”嘉德太后撑着病体对着他咆哮道。

那又何妨?那人在的时候霸占了她,难道连死了也不撒手吗?朱照业冷冷一笑,丝毫不惧她口中的“天谴”。

笑话,他一个活人能让死人争了去?大步走出这阴沉的宫殿,他已决心这辈子都不会对她放手。

秋分那日,嘉德太后在病床上挣扎没了气儿。

朱照业向来恩怨分明,他不在意这丧礼,其他人又怎会劳心劳力?故而嘉德太后的丧礼可谓是一切从简,若不是有皇太后的身份在那里,可能连寻常大臣家里的母亲过世都不如。

“我真的不用去吗?”流光撑着下巴问他,“会不会不合礼仪?”

“你要去吗?只是你以前十分讨厌她,我以为你会不想去。”朱照业笑着说道。

“我讨厌她?”流光错愕,“一个老人家罢了,我为何要讨厌她?”

朱照业伸手抚弄她的发丝:“她对你很严苛,对你不好,处处与你作对,你厌恶她是应该的。”

流光皱眉,不相信自己曾有如此强烈的憎恶情绪。摸着胸口,她想象不出她到底有多恨她以至于朱照业都不让她去祭拜一番。

“而且以你今时今日的状况,也不太适合出现在那种地方。”他温柔地大手抚上她的肚子,那一瞬间眉眼温柔,连冷峻的时光都放缓了脚步,“待他出来后,我定会手把手地教他骑马射箭读书写字。”

她低头看向自己大得过分的肚子,弯着眼笑了笑。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梦里有一小郎君唤我娘亲吗?”

“记得。”

她咧嘴笑道:“最近没有再听到了,我猜他一定钻入我肚子里去了。”

他手一顿,莫名地觉得一股凉风穿过。

幼帝亡故的时候他也在场,小小的一团抽搐不已,蹬着腿叫娘亲,几乎成了他的噩梦。

可眼前的人什么也不知道,她以为这只是一场梦罢了。

他伸手拥过她,亲吻她的发丝,在内心暗暗发誓绝不会让自己的儿女落入那般的境地。

“你勒疼我了。”她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知为何,她总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另一个女人的影子,不是她又像是她,太奇怪了。难不成他骗了她,其实红杏出墙的是他?

思维一旦发散便难以终止,她又开始编造另一个故事了。比如他爱上了另一位小娘子,她一时不忿,与他起了争执,接而摔倒磕了脑子,他心怀愧疚,悉心照看她弥补过错。

嗯,这个故事还有点儿意思,起码“出墙”的人调了个儿。

……

虽然朱照业说她很讨厌那个嘉德太后,但出殡那日她还是登上宫墙远远地看了一眼。

怎么说呢,她觉得可能以前的自己会想这样看一看。

香云跟在她后面,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夫人,起风了,咱们下去吧。”

“好。”眺望着殡葬的队伍远去,她颔首应道。

下了宫墙,信步游逛。

不知怎么地,她走到了建章宫的门口。

“这是何人居住的宫殿?”她好奇地问旁边的香云。

眼前的宫殿,宫门紧闭,透着一股闲人莫进的疏离感,但隐隐又能闻到里面传来的花香,不像是冷宫之地。

香云暗叫不好,怎么就让她走到这里来了,这明明就是她做皇后时的寝宫啊!

“这是秦太后的寝宫。”香云含糊地道。

“哦……就是那位与我长相很相似的太后吗?”流光似乎起了些兴致,提裙上前叩门,“里面还住了人?我闻到花香了。”

“夫人……”香云脸色一变,赶紧上前制止,“这里不是等闲人可以进去的地方,咱们走吧。”

“我也不能进吗?”流光疑惑地问道。

“是,没有圣旨,任何人不得擅闯。”

流光心里起了疑心,这不会就是她脑海里想的那个朱照业喜欢的女人所住的地方吧?虽然是她胡思乱想的,但真有这样她不能踏足的宫殿难免会勾起她的疑心。

流光退了一步,看着紧闭的宫门,没有再执着下去。

“那就回吧。”

香云松了一口气,扶着她转身。

“吱呀——”一直紧闭的宫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

流光闻声回头,与开门的宫女四目相撞。

好面善的人!

不对,她应该在哪里见过她啊!一时间,她甩开手往前走去。

那位开门的宫女也愣住了,她盯着眼前的女人,眼眶瞬间就被泪水盈满了。

“你……叫什么名字?”流光走到她面前问道。

“奴婢……”

香云站在流光身后,不停地对着宫女使眼色。

宫女深吸了一口气,道:“奴婢香菊。”

香云松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都有些汗湿了。

流光蹙眉,仔细回想这个名字,发现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不像是听过的。

“你长得很面善。”她笑着对小宫女说道。

“多谢娘娘夸赞。”小宫女咬唇低头,生怕一个不争气眼泪便要流下来。

流光见她反应奇怪,正想多问几句,后头的香云便上前来了,她道:“夫人,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宫吧,陛下说不定已经在等您用膳了。”

流光抬头看了一眼宫门口“建章”二字,心里那股熟悉的劲儿蔓延开来。闭上眼,她似乎能看到里面一派温暖如春的景象,花香四溢,群蝶飞舞,廊柱上定然还有小孩儿学步时踹上的印痕。

小孩儿……

真有这个人吗?

“夫人?”香云还在催促她。

“走了。”她招呼了一声从头到尾垂着脑袋的宫女,回头一笑,装作无事地离开。

站在宫门口目送她们主仆二人离开的宫女终于忍不住落泪,看她摇曳的背影,无忧的笑容,仿佛见着那个还在秦府中的豆蔻少女。

陛下说得没错,她们这些故人不宜再出现在她安稳的生活中,就让她抛下过往的负担,从此无忧无虑地走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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