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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官(199)

玉绾怔怔地看着秦亦手里的首饰,神色复杂,又扭头看着尚延,似乎在等待什么。

尚延伸手紧紧地抓住那对耳环,塞进了秦亦的衣袖中,另外拿起金钏子,努力抬头望向玉绾,神色有些期盼却又惴惴。

玉绾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凑上前去将双手伸了出来,帮着他给自己带上钏子,伸手轻抚腕上的钏子,脸上露出难以名状的神色。随即又扭头催促秦亦:“快送他回城,然后找大夫来啊!”

秦亦低垂了眼眸,没有正面回答,只低声道:“你有什么想对他说的,此时便赶紧说吧。”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玉绾勃然大怒,铮地一声抽出长剑架在秦亦颈间,喝道,“你速速给他找大夫来。”

“我不唬你,他现在只要随意移动,那登时便会没了性命,你还不如将你想说的话,一次说与他听,免得日后遗憾。”秦亦只垂着头闷声道。

玉绾这才扑上前来细看尚延的伤势,她本就是习武之人,对伤情也有几分了解,看到这般情况,将下唇咬得渗出血来,才强忍着没叫出声,泪珠却成双成对地滚落下来,顺着她的脸颊、下颌,滴滴答答落在尚延的手背上。

尚延努力抬起手,抚上玉绾的脸颊,嘴唇抖动半晌,吐出两个字道:“别……哭……”

声音依旧是金属摩擦一般,却谁也没觉得难听,玉绾以前只觉得自己是能够忍受这声音,现在却觉得,这声音是世上最好听不过的,若是能听一辈子该多幸福。

“我不哭,不哭!”她胡乱抹着脸上的泪水,握住尚延的手,尽量地柔声道,“你想说什么,我都听着呢。”

尚延用另一只手抓住秦亦的手,覆在玉绾的手上,又费力地说了两个字:“妹……妹……”

“我知道,我都明白!”玉绾再次泣不成声,顺着他的意思握住秦亦的手道,“你的妹妹便是我的妹妹,你放心,我会护她周全的。”

尚延微笑着似乎点了点头,最后将目光落在秦亦的脸上,他此时嘴角已经不住地涌出血沫,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用带着希冀的目光看着秦亦。

秦亦犹豫片刻,再看看他的眼神,终于迟疑地开口唤了声:“哥哥!”

第三卷 名阳内斗 第一百九十二章 边关生变

第一百九十二章 边关生变

尚延拉着玉绾的手。看着她一双皓腕上的金钏子,嘴角噙着笑,又去朝秦亦瞧去,目光却只在她鬓角耳边盘旋。

秦亦瞧出他的意思,下意识地抬手朝自己耳垂摸去,却不摸也知道,压根儿就没有耳洞的。扭头再去看到尚延的眼神,手心儿里攥着那对儿耳环,心下一狠,抬手捏捏耳垂,便径直捏着金针便硬穿了过去,皱眉咬牙忍着没有叫出声来。

再看尚延,瞧着那一对儿金耳坠子挂在秦亦颊边,终于露出了笑意,随即便在秦亦的怀里阖上双眼。

玉绾只觉得自己的心,就随着尚延的手猛地一沉,便再也不知掉到何处去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回过神来,只见秦亦还保持着刚才姿势,将尚延揽在怀里,耳垂上的血迹早已经干涸。她忽然觉得心里一阵难过。上前伸手将尚延抢过自己怀里,恨恨地盯着秦亦道:“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他就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他为你隐瞒身份,为你销毁存案,为你头一次对主上有所欺瞒,最后却落得如此结果……”

她抱着尚延,伸手轻抚他的脸颊,泪珠骨碌碌地滚落在他面庞,喃喃自语地说:“你个傻瓜,这真的值得吗?”

秦亦此时跌坐在地上,心里百感交集,从第一次在夜市上见面,他便一直是自己心里的一根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痛上一阵。自己一直想去追踪他的痕迹,却每每都擦身而过,如今听了玉绾的话才知道,原来自己一心想要消除抹掉的东西,早已经被他全部悄无痕迹地擦除,如今还为救自己送掉了性命。

玉绾还在哭着控诉,却终于将秦亦说得恼了,怒道:“他救我我确实很感动,也很震撼,但是我想提醒你,我的命不是我选的,当初也不是我自愿到璟朝来的,到了璟朝以后。我自谋出路,从未求过他什么,用过他什么。难不成他把我送来,最后又良心发现,这却要来怪我?”

秦亦站在玉绾面前,面沉如水地说:“我便给你这个机会,你若是想让我给他偿命,那我便站在这里,任凭你处置了去。”

“你说的对,这原本就不该怪谁,这分明就是你们的名,你么逃不掉,躲不开。但我却不信命,我倒想看看,我的命到底是老天掌控,还是在我自个儿手中。”玉绾便说便缓慢地向后走去动。

秦亦本没在意,甚至还分许不许难为他们,便径直放走,谁料想,玉绾退去的方向,正是这半山腰的悬崖所在。冷眼瞧去郁郁葱葱,草木茂盛,但一个不慎摔下去,莫说是尸身能否收敛安葬,站在上面便是连影子却也是看不见的。

所以就在秦亦扭头去看被抓起来尉迟殷的时候,只听自己身后众人一片惊呼,待她回头,玉绾已经抱着尚延的尸身从她眼前消失。

望着那边被人踩倒,碰歪的草木,秦亦心里涌上来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她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这到底是什么滋味,就有人跑过来报,说外头有人正寻她,说是京中有要紧的信件,让她赶紧回去。秦亦以为是尉迟晞从京中发来的信件,不过是通报军情,再对岭中之事做一些批复指导。

谁知道出去一看这信,秦亦登时觉得天旋地转,竟是有人前来报信,说着西南方向的刀兵目前正是节节败退,最后并说,有人怀疑李铮私通外国、泄露军情,最后使得我军战战失利。

她举着这信封强自笑道:“不过又是齐国搞的花样罢了,难道还以为陛下会信他们不成。”

“大人莫要不信,咱们出京报信之时,已经听说,皇上下令使副将暂领主职,紧急诏书召李铮李将军回去呢。”送信之人将自己知道的全说与秦亦听得。

不听倒也罢了,听完这番话,秦亦先是觉得无稽、好笑。但笑过后心里却还是翻腾着一阵焦急,翻身上了旁边的一匹快马道:“赶紧先回城看看情况!”其实她此时心里,巴不得身下的马儿能将自己直接送回京城,不管事情好坏,总要亲眼看了才算是真信。

回到平岭郡之后,便是忙着收整尉迟殷余下的人马,原本打算以他为饵,看能不能钓出那背后的人,却不料他在这个问题上却硬朗得很,死也不肯吐露半句。

这几日秦亦过得自是心急如焚,岭中事情棘手倒也罢了,最要紧的是,京中那边总是罕有消息传来,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却都是些无关痛痒的空话,这使得她心里越发地疑惑起来。

她这日从早晨起来,便一直没得闲,连早饭都顾不得吃的忙,但心里却总是觉得惴惴,似乎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忙了一上午直到午间,到吃过午饭众人也都是好的,但是在其中半点儿没人惹事儿的状态,让秦亦隐隐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世上之事便都难得碰巧二字。她心里一直觉得有事儿,事儿便还真就来了。刚歇过午觉,便有人进来报说京中有旨意送到。且不说外面的话什么消息,秦亦自己在朝中为官多年,该听的不该听的,她心里也是明白的,之前自己虽然喜欢遣人各处打探消息,但心里总归还是有些笃定的,但今日听说上头来人,手中真切地有了旨意,心里才是真的着慌了起来。

果不其然。说是旨意倒不如说是罪状书,将李铮什么好大喜功、目无尊主、培植党羽、里通外国地说了个遍,若不知道人名,单单听这言语真是让人恨不得把他立马斩了干净。

秦亦也不信这会是尉迟晞的主意,心里七上八下,什么都顾不得了,幸得岭中这边还算有副官照看,她便叫人收拾东西备马,准备第二日就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