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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官(93)

果然顺康帝赞许的点点头,又道:“那高个的近侍,便是齐国国君——齐渊铭。”

秦亦先是想果然不出我所料,还是这般俗套的戏码,第二念头便是感慨于顺康帝的情报网络快速准确。

果然他又问:“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他是齐主,但似乎又看出了他与众不同,是何缘故?”

“回禀陛下,其实不过都是些细枝末节。那使者在说话前,总是下意识地朝左右瞄上几眼,而与那近侍交换眼色的次数较多。二来便是在西陵居,在那使臣调侃微臣之时,那近侍露出了不悦与不满的表情,便可看出此人与旁人不同。”

“恩,听说你画功不错。”顺康帝再次转移了话题。

秦亦继续谦虚都是旁人谬赞,心下暗道,怪不得人家是皇帝,这跳跃和发散思维真是了得。

顺康帝忽然一指墙角道:“画的不错,可是有些笔法极为怪异。”

秦亦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才发现自己原来给皇贵妃画的花园图,竟落在了顺康帝的手中。她和尉迟晞看着画都觉得有些莫名的伤感,那日自己本意是画一幅父严母慈子孝的画面,却不料一日内风云骤起,竟将这画上的关系尽数破怪殆尽。

果不其然,顺康帝沉声道:“想法是好的,但是画山画水却难画人心。”

“是啊,画作保存的都是瞬间的美好,而现实中那般如画的美好,都是很难得以长久的。正所谓盛极必衰,美好到能够入画的事物,便也立着衰败不远了。”秦亦也随口跟着感慨道。

“看你年纪轻轻,怎么说话却跟饱经沧桑一般。”顺康帝笑道。

“陛下见笑,微臣这不过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如若真是有了这番历练和城府,便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二人就这般一问一答,竟消磨进去大半个下午,尉迟晞等得无聊至极,早在顺康帝的允许下跑去胡乱翻着说看。

“说说你觉得该如何对待齐国来使?”顺康帝最后有吧问题转会到初衷上来。

“臣万死,臣窃以为,国之交如若商场之交,趋之以利,避之以害,既然他有所需,那我们便可待价而沽。”秦亦垂头答道。

“那如果朕想对齐国用兵,你如何看?”顺康帝竟问起这等机密国事。

天气并不热,但秦亦却觉得自己开始冒汗,尉迟晞也早扔下书本又过来旁听。

秦亦便将平日自己胡乱琢磨的思路拿出来说道:“对齐用兵,以目的论可分两种,其一是为了挫其锐气,保边关数年安宁,其二是为占其领土,为我朝蓄养战马。”

她见顺康帝频频颔首,便又大着胆子道:“若是前者,则应以己之长,攻彼之短;若是后者,倒不如效仿前朝风国公,移居以分化之、婚配以同化之,虽见效缓慢,却是老成持重之措。”

顺康帝道:“年纪轻轻有此见识已是不凡,晞儿宅心仁厚,从小纯善,今后还要你多多帮衬于他。”

第三卷 名阳内斗 第一百零八章 痰迷心窍

顺康帝突如其来的礼贤下士,让秦亦在惴惴不安中也稍稍夹杂着几份欣喜,大抵上人都是需要被认可的,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古代。

从帝寝出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余辉落在偌大的皇城,将原本的金璧辉煌映衬的更加耀眼,秦亦第一次觉得,原来名阳皇宫还是很美丽的。

尉迟晞似乎也兴致颇高,拉着秦亦谈笑风生,脸上挂着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干净笑容,如同一个普通的十几岁少年那般,讲着听来的笑话,高兴处更是连比带画。秦亦微笑着分享他这种纯粹的喜悦,春日的晚风吹拂着二人的发丝、衣角,让她忽然觉得心里十分安逸。

谁知二人穿过西花园朝寝宫走去之时,忽然从假山后闪出个人影,挡在他们身前。尉迟晞定睛一看,笑道:“昑儿,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躲着?”

尉迟昑默不作声地走到他面前,抬手就是一记耳光。

秦亦唬了一跳。忙上前拦在他们兄妹之间,却见尉迟晞还挂着刚才的笑意未褪,面颊上却已经印有红红的五道指痕,更被尉迟昑的指甲划了道红痕出来。她不由得怒火中烧,自己照看尉迟晞那些时日,真可谓是细致周全,连被蚊虫叮咬都觉得不舍,此番竟眼看着被人甩了一记耳光。

秦亦一把抓住还要欺身上前的尉迟昑,冷冷地看她挣扎怒斥:“你放开我,你不过是个外臣,竟敢如此对我。”

“公主殿下,微臣得罪了。”秦亦口中虽是如此说道,却丝毫没有惶恐的神色,更没有要放手的念头。

尉迟昑小嘴一瘪,忽然哭道:“其他的姐妹欺负我,宫里的嬷嬷内官挤兑我,你竟也是同她们一般无二的。”

刚想到她母亲和弟弟被打入冷宫之事,秦亦这心里还没等生出怜惜,却听她指着尉迟晞哭骂道:“都是你的错,你若不与昕儿争,母妃又如何会一时糊涂鬼迷了心窍,更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又转头对秦亦道,“秦大哥,你如此钟灵毓秀般的人物,为何就魔怔一般地追随于他?表舅也是,不知受了他何等蛊惑,竟也站在他那一边。我知道了。他定然是那妖魅脱胎幻化而来,就是为了害人而来的!”

秦亦气不打一处来,却又觉得十分奇怪,他们兄妹的感情平时似乎尚好,而文氏被贬入冷宫也不是今时今日的事情,二人还时常一同去探望,今天这到底是着了什么魔。

就在她这思索的空档,尉迟昑又口不择言地指着尉迟晞尖叫道:“你就是吸人生气的妖魔,你生下来就害死娘亲,我母妃养你成人却还是没能逃过你的魔爪,你说,你下一个还要害谁?哦,对了,父皇近日身体不好,我要去告诉父皇,让他离得你越远越好,不然也会被夺去性命的。”

这一番话听得周围诸人全都面色惨白,秦亦忙回头去看尉迟晞,只见他面如金纸,眼神呆滞,竟是毫无反应地杵着。秦亦恼怒地将尉迟昑甩到一旁。正撞在假山的棱角上,她痛呼一声,不敢置信地盯着秦亦:“你、你居然为了他打我,你……”

此时秦亦根本顾不上理她,见假山后远远站着两名女官,便喝道:“你们家主子疯障,难道你们也都傻了不成,劝不住难道还不会拖回去吗?如今已经是满嘴胡吣,再下去还指不定要说出什么混话来。”

两个已经被吓呆了的年**官闻言,忙上前来扶起尉迟昑,一个声音隐隐都带着哭腔地道:“殿下,咱们赶紧回去吧,太阳都快落山,等下宫门落匙,便不好办了。”

另一个也跟着劝道:“殿下,今晚要给庶人文……给娘娘守灵,咱们还是赶紧回吧。”她话说到一半被尉迟昑瞪着,忙又改口。

而此时秦亦急着查探尉迟晞的情况,根本没有听到那两名女官的言语,尉迟昑哭着冲她凄厉地喊了声:“我恨你!”便甩头朝后宫方向跑去。

尉迟晞此时人就像是被点穴定住一般,身子僵直、眼神迷离,秦亦如何唤他都只是不应,扯他他便跟你走几步,放手他便又自己站定,最后喉头呼噜了几声,直挺挺地摔倒在地。

秦亦被他吓得三魂少了两魂,从未见过有人如此状况,两人又没带随从,她跪在地上探了呼吸心跳。只是觉得略快倒也没有骤停,于是便死命地掐人中,却丝毫不见效果。

折腾了大半晌身旁竟没一个宫人路过,秦亦只好摸了把眼泪,用力背起尉迟晞朝寝宫走去,还未进正门便一叠声地喊:“人都死哪里去了,赶紧去请太医,把床拾掇出来。”

她这一嗓子喊出十几个宫人来,跑出来一见这般情形,忙请太医的请太医,过来帮忙的帮忙,还有机灵的急忙跑去后殿告诉两位新晋的侧妃娘娘,于是呼啦啦又出来一堆女官丫鬟的,一时间瑞安殿内人声鼎沸、混乱不堪。

秦亦也不去管别人,只咬牙将尉迟晞背到床上放平躺好,这才倚在床边喘着粗气问:“太医怎么还没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