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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蔷薇(21)

作者: 玉藜 阅读记录

雪蔷写信去确定消息,羽莼很快回信来。信里讲并没有确定,还不必替他忧心。若是老头子真的有这个意思,自己誓死不从,遁入空门他也没办法。话里透着玩笑意思。

羽莼自幼受白粲挟制,言行颇为严谨。雪蔷和他难得见面,也觉出他的变化来。似乎都无所谓了。她把信收在信匣里,心想: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夜里两人讲起这门亲事,芷郁道:“要是真的,却是可惜了你义兄。”

“天鹅配只癞□□。”雪蔷叹了口气,道:“不会是真的吧?”想想又道:“若是老头子非要,还不是一句话,难道在劫难逃了。”

她也没再说下去,她知道她父亲和建令仪的事他一清二楚,心里总怕因为这事把她也想歪了。

年后芷郁去了德绍,面子上讲是受任表正之约去住几日,任老夫人既在宁楚住了这些日子,礼尚往来。谁也看得出这是替他们家大小姐讨夫婿。

他不好不安抚去那边住些日子。他一走雪蔷心里又空了,他在那边,她看不见摸不着。任表正又是那样的浪荡公子,男人聚在一起,酒色之事,一条鱼就带坏了一池子。

这期间又有一件更愁人的事,就她父亲和芷郁因为边境守兵的事似乎闹翻了。一闲下来就要苦恼。

雪蔷独守空房,整日怏怏不乐,又不能显出来,心里没个发泄,更恼人。好在这时候羽莼公干途径宁楚,两人见了面雪蔷大吐苦水。提到和任家的婚事,羽莼却出乎意料道:“若是老头子有这个意思,我也没什么。”

“你还真的要娶她?”

羽莼叹气道:“人生大苦,了无意趣。娶她不娶她能怎么样?”

“你到底怎么了?”

羽莼笑道:“没什么。”

羽莼走后没几日,一天雪蔷到街上闲逛,进一家她常去的茶楼饮茶。

还没到三月份,树上只露出一点绿色,天气还是清寒,她觉得更冷了。

正望着窗外出神,冷不丁后面有人叫她。她身子颤抖一下,仿佛后面有鬼魂叫她。

回过头,声音有些不自然道:“父亲?”

虽然父女两个一直生疏,但从未如此时此刻这样别扭。

“怎么在这?”

他父亲向她瞥了瞥头,示意她进里间去。

进去后她也先不说话,却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为父此次来并无人知道,你知道为什么?”

她摇摇头。

“黎王要娶任素节了。”

她听完一颗心顿时掉进万丈寒冰里。

“本来嘛,任家是诗礼大家,咱们家瓮牖绳枢之户,如何比得过?”

雪蔷怅然在椅子上坐下。之前也想过无数次,早晚的事,到时候不要太伤心。真到了,身子也支持不住了。

“虽说黎王宠你,宠归宠,娶你作正室是万万不可的。现今他又和我因为驻兵的事闹僵了。人家那边也是见风使舵,找了几次也不肯见我。咱们家现在是孤立无援了。”

见雪蔷只是伤心,也不答话,白粲道:“你就不问问为父此次来找你是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

“雪儿,你是想将来独守空闺失宠,还是依靠父亲坐享一生的荣华富贵。”

“父亲要我做什么?”

白粲淡淡道:“为父出身贫寒,能有今日,全靠另辟蹊径,专走险棋。”

雪蔷惊出一身冷汗。

“若是黎王现在薨了,又没有子嗣,宁楚这片宝地就归了朝廷。再进一步,没准落到你我父女两个手中也不一定。任家没有黎王这棵大树,自然还要找我们。还可解了兵戎之祸。一举三得啊。”

雪蔷此刻反而平静下来,她知道她父亲的手段,她只有先安抚下来,再做打算,若此事她不先应下来,他定然要找别人杀他。

“父亲要我怎么做。”

白粲粲然一笑,拿出一只木盒。

“父亲配的飘仙散你知道,等他回来到你房里,你敬双馨茶给他,双馨茶要配鹭丝花,你放红花进去就是□□,总有二三月才毒发身亡,总查不到你这里。若是你顾及情分,不忍心,就放无毒白花,父亲也不逼你。”

“父亲真的决定了吗?此事非同小可,一旦做了,就没有回头的地步了。”

“为父心意已决。你如何想全在你。”

雪蔷道:“我全听父亲的。”

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去,刚进门丫头就捧上茶来。

“过几日双馨茶才来,姑娘不要忘了给王爷喝。”

雪蔷惊恐的抬头,见是陪嫁丫头黄鹂,正阴森笑着。这丫头是她到王府时她父亲配的丫头,她知道这是埋在跟前的眼线。

雪蔷熬一天比熬一年还要长,盼着他快点回来,又想他慢些回来。整日整日睡不着,又不能要人看出来,可是再若无其事,一双眼睛红肿的厉害也说不过去。外人全以为她气黎王到德绍冷落了她,也不奇怪。

生平第一次,她强烈的感到自己是有父亲的,她宁可自己死也不会要他死,可是他父亲要怎么办,白粲完了,她也要受牵连,没有娘家芷郁也未必保得住她。她清楚,和他坦白与否,她都要万劫不复了。可是她盼着他回来,死在他怀里也瞑目了。

☆、第 31 章

三月初桃花杏花已经开了,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气。这是她最喜欢的时候,第一次这样愁云惨淡,心如死灰。

芷郁回来了,一进门就直奔她房里。黄鹂笑道:“王爷回来了,姑娘快准备啊。”

她腾的从床上起来,镜子前仓促理了理头发。

芷郁坐下笑道:“怎么了,头发都毛了,我不在你就只睡大觉了。”

她微微一笑,再见他好像恍若隔世。

端了茶碗到他跟前,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然后掀开茶碗,里面淡绿茶汤上赫然飘着大红色的鹭丝花。

芷郁嘴唇颤着,手抓着她的手,指甲快嵌进她肉里。她感不到疼,只知道一切都完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茶盏落到地上摔的粉碎,他站起来,神色哀伤悲恸道:“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我……”

他从袖子里甩出一沓信在她身上道:“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和白羽莼。”

她捡起一封信,竟是白羽莼的笔记,写给她的情书,还有一封,是她的笔记,写给羽莼的情书。心中大概是她厌恶黎王,心心念念想他,一句“芙蓉帐暖春宵长,合欢核桃终堪恨,里许元来有别人。”

雪蔷大喊一声:“是白粲冤枉我!这不是我写的,也不是他写的。他能模仿任何人的笔记。”

黄鹂作势跪下道:“王爷饶命,都是姑娘和公子做出事来,绕我一命。”

“那天的话呢?你和你父亲的话我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楚,你如今真的要杀我。”

雪蔷踉跄了一下,几乎跌倒下去。

“那天你也在。你和他要试探我。”

“没错,我万万没想到你真的答应了,今日又真的做了。”

两人不自知都已经泪流满面。

“我一直以为你对我是真心的。”

听到他这句,雪蔷喊道:“我没有,我和白羽莼是清白的,我没有骗过你。我怕白粲会真的害你,我没有下毒,你相信我。是白粲,他为了要你离开我,为了你可以喜欢任素节。”

她不希望他伤心,把自己的爱情当作被玩弄的笑话,她不能要他对爱情再也没有希望。

两人都崩溃掉。他踉跄回到自己宫里。她只是伏在地上哭,丫鬟们扶也扶不起。

夜里下起了小雨,他睡不着,过去最喜欢这样的天气,春雨杏花,两人温香暖被,说着悄悄话。现在回忆都是滑稽的笑话,他从来没有像这次摔得这样惨。十二岁起,什么九死一生,什么重创他都经历过,这次他第一次受不住了,因为他第一次动真心。

是她要他相信一见钟情,两情相悦并不是虚幻。生平第一次,他感到他爱一个人胜过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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