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蔷薇(20)
席间琼台省一个女官捧酒到雪蔷跟前道：“这是敬侍郎的。”
“这么大一盏。”雪蔷见酒碗比平日大，不过自己也不是喝不了。
刚要接，听女官笑道：“侍郎喝不了这一大盏，要人代饮也可。”
还没等她说话，芷郁道：“这分明是要我替你们侍郎喝。我喝就是。”说着端起来一饮而尽。
雪蔷心里是高兴的，只是这样又未免太张扬了。她没有看任家母女，但知道她们一定在心里恨不得她不得好死。
宴席散了，回去路上下起小雪来，两人挽手踏着琼花碎玉，远远的就见到仙雪宫里那灯影下的蔷薇花来。
这雪蔷薇冬天始开，一直开到春天，百花谢了，还能再开几个月。但还是冬天雪里最美，更显出仙风道骨来。这花全称作：玲珑玉雪荼蘼。只是人更喜欢叫雪蔷薇。因为是荼蘼，总是百花都开谢了她才肯谢。
回到房里两人收拾了躺下睡觉，虽然看不到雪，也觉出帐子里更暖来。
“这个冬天过得最暖和。”
“为什么？”
她把头埋在他怀里笑着不说。
“没我抱你睡，你就是睡不暖被子。”
她幸福死了，她知道物极必反，得意之时莫忘形。但活到今时今日，她更信奉人生在世，不过逢得意时须尽欢，乐一时是一时。
☆、第 29 章
芷郁刚到门口，露葵一头小鹿撞出来，刚好和他撞个满怀。
芷郁笑道：“冒失鬼，你干嘛去？”
露葵一只手扶着头，笑嘻嘻道：“去溶烟搂定地方。姑娘想去看烟花。”
芷郁笑道：“那里至少要提前半年的，这个时候哪里还有。”
宁楚的国都青芷城的南郊，有座银灰色大山，因为颜色接近女子匀脸的□□，名唤粉妆山。这山平日并不特别，只每年上元节夜里，会有无数只银粉蝶聚集山上，黑夜里山顶上空一片闪亮银色，若是月光好，银色的光彩随着蝴蝶扇动翅膀，更加熠熠生辉。第二日山顶铺上一层银粉，人采来制成脂粉，市价十分昂贵。
有人在这山前建这溶烟楼，这楼远离人烟，平日并无什么客人，只等上元节这一日，会在山上放起烟花，火树银花间，银蝶翩翩起舞，美不胜收。故引得王侯黎民争相来看，要订到上楼赏景的位置非要至少提前半年才可，而最佳的几个地方，都要留给极为尊贵的几个显贵。
雪蔷见露葵跟在芷郁后面进来，道：“你怎么还不去。”
芷郁道：“傻丫头，你这时候去哪里订得到地方。”
“没准看在你的面子上，给我个地方也不一定。”
雪蔷在蘅芜时候就听闻溶烟楼，只是一直不得机会看，如今守着溶烟楼，再不看岂不可惜。只是今年又把这件忘了。
芷郁道：“我的面子给你个地方怕是也不行，不过我可以把我的地方给你。”
雪蔷笑道：“就是嘛，你要去怎么会没有好地方。只是你要大宴群臣，那天你会陪我去吗？”
芷郁玩着她一缕头发道：“那烟花要后半夜呢？我陪你一起去。”
雪蔷听了大喜过望，眼睛里闪着闪亮的光，搂住脖子就亲了他一下。
到了那天雪蔷早早就收拾好，全等他回来出门。芷郁进房见她穿着淡银灰衣服，上面绣满了□□蝶。头上还簪了一只和衣服上差不多的蝴蝶簪子，戴着晚香玉、点翠牡丹和碎钻流苏。
“是不是太素气了些。”
“这样刚刚好。”
芷郁觉得她比烟花蝴蝶美多了，今夜只她看烟花，他只看她就好了。
到了溶烟楼，雪蔷被他扶下车，抬头见一座七层高楼，从门口到脚下已经跪了两排人。并不见来看烟花的人群。
两人上楼去坐下，一应陈设果品早已准备停当，芷郁道：“我和姑娘不用你们伺候了。叫人进来吧，不要太扰民。”
下人退出去，渐渐听到人声，应该有不少人群进来。
雪蔷到窗口，兴奋道：“这里看烟花视野真好。”
放在过去，她不会傻到没有意识到，芷郁是宁楚之王，这里是溶烟楼最佳方位，只有芷郁可以坐，即便他不来，也要虚位以待。只是现在她正和他浓情蜜意，忘了他的身份。
过了一会儿，一声清响，一道银色烟火升上夜空。
芷郁道：“马上就开始了。”
他拿过桌子上的烟花谱，道：“这是谱子，按烟花的顺序编的。”
雪蔷翻开看，每一页一种烟花，画着烟花的样子，一旁标注着名字。第一页就是刚才那一道，旁边写着：一鸣惊人。芷郁道：过去叫流星一闪，倒是好听，只是寓意不好。
“蝴蝶什么时候来？”
“过一会儿就该来了。”
果然不久后，夜空里稀疏几点银色光亮，好像天上闪闪的小星。渐渐的，银光越聚越多，逐渐遮天蔽月，漫天银蝴蝶。烟花此刻也正式开燃。
第一种烟花叫银芳雨。一道道银色从天而落，那些蝴蝶就飞在银色的雨中一样。
“这个好漂亮。”
雪茸也兴奋的跑到窗口，扒着爪子伸头看外面的烟火。烟花的光亮在它身上忽明忽暗，还给这大毛物镶了一道亮边。
“你看，雪茸好像在闪光。”雪蔷对他说。他们两个不知道他们自己也一样，烟火的影子也投在她们脸上。
到了凤穿牡丹，一朵一朵彩色的烟花好像五彩缤纷的牡丹，一道金色烟花横穿期间。到了这里听见底下人声鼎沸。
银蝶间又随着丝丝声，开出点点银光，好像玉屑。
雪蔷道：“碎玉这名字很好，没有故意堆砌辞藻，名字太长。”
芷郁道：“我的名字就有些刻板了。”
“我很喜欢啊，理是玉的纹路，还有治国平天下的庄重。”
“我娘当初也这样说。你的名字是父亲取的？”
雪蔷摇头道：“我一直没有名字，不过总是有这花。一次人家问我叫什么，我不过脑子，喊道白雪蔷。”说到这里无奈笑道：“不过我想也不错，就一直这样了。”
芷郁道：“我觉得很好，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巧在此时，天上绽出一朵蔷薇花状的烟花，接着一朵又一朵，好像花朵次第开放。花边开便落下银色烟花雪。
名册上写着：玉荼蘼。雪蔷惊喜道：“这个好看。好像是我的名字一样。”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是就是迎合她的名字，因为避讳她的名字，所以不能用蔷薇。她疑惑的看着他，他道：“不是我要的，大概是他们故意给你做的。”
因为知道黎王跟前正得宠的新人喜欢雪蔷薇，故意新添了这烟花讨好。
“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为了讨好你。”
她一直被他抱在怀里，他吻了一下道：“那我要重重赏他们。”
这时候一只银蝶飞进来，落在她流苏上。雪蔷不敢惊动了蝴蝶，一动不动，抬眼看头上。这蝴蝶虽只银色，无艳丽颜色，却更加显得仙气脱尘。
“我还是第一次这样近的看着蝴蝶。”芷郁道。
“我也是。”雪蔷说话都小心翼翼，想要这蝴蝶多留一会儿。
蝴蝶翩翩飞走了，划过芷郁的脸，留下一道银色。雪蔷拿手帕给他擦脸，忍不住笑起来。
“笑什么？”
“你第一次来我房里，脸上也是这样一道白。”
芷郁想了一会儿，才想起那夜遇到两只粉蝶。
过了寅时，蝴蝶渐渐散去，夜空零星还剩些。烟花还放着，楼外露天看烟火的百姓渐渐回家去了。芷郁见她乏了，百姓也散了，便起驾回去。剩下的人跪下送驾。
☆、第 30 章
刚过了十五崇华那边有消息说要给羽莼定亲，人选是任雅规。雪蔷听了愁云惨淡起来。白羽莼的人物，娶那么个粗鄙□□的女人。想来好汉无好妻倒是有这么个说法，但也不至于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