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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蔷薇(37)

作者: 玉藜 阅读记录

“连我这心已化灰的人都好歆羡你的。”

“我也不知道,他对我真的很好,越是好,我越是害怕。”

红药一只手拖着下巴,望着月亮,微笑着道:“其实人一辈子,有那么一段,就不枉此生了。哪怕只有那么一时,一刻,一瞬间也好。你深爱的,也那样的对你。”

雪蔷从来是不问她的,不过看她今天的情形,似乎不问辜负了她。

“红药姐……也有过吗?”

“我没有,一瞬间也没有过。”她静静的讲着,心如止水,没有悲喜。

“我爱过一个人,很爱很爱,爱他如痴如狂。只要他能好,我可以为他死,为他千刀万剐也不怕。”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里带着淡淡的落寞。

“后来呢?”

“他不爱我,那个女人在他心里,如同稀世珍宝,可遇不可求。他说她比我高贵,比我貌美,比我聪明,比我善解人意,比我通情达理,比我端庄贤淑。总之没有比我不好的。我说我难道还不够通情达理吗?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他说,你不和我的心意,就是做什么都不顺我的心。”

“可是你还是爱他。”

“是啊,我还是爱他。我想只要我一心一意对他,他总会对我有一点好,哪怕只是一瞬间他是喜欢我的也好。”

红药一只纤纤玉指浸到酒杯里,冰凉的醉骨酒,醉的心凉。

“后来那女人离开了他,他气恼我。我为他出生入死做了好多事,好几次我要死了,可是我想着他,还是活了过来。他说,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感动的。”

雪蔷听到这里,只觉得一盆冷水浇下来,从头顶凉到脚底。

“然后呢?”

“我怀过他五个孩子,每次怀孕,他就要看着我喝下堕胎药去,看着我疼,看着我流血,看着我和他个骨肉一点一点的死去。看着我痛不欲生,憔悴欲死。每一次都是这样,他不许我吃避子丸,乐此不疲的要我怀上孩子,然后再失去。他说我给他的痛苦,他要我加倍的还给他。直到后来,我再也没有怀过身孕。”

雪蔷害怕的捂着自己的肚子,这是她听过最恐怖的故事,她甚至后悔不该怀着孩子听这些。她还没有来得及告诉红药自己有身孕的事。如果红药知道,也一定不会和她说这些了。

“你是怎么离开他的?”

“那个女人又回到他身边,他再也用不着我替他卖命。只让我穿走了贴身衣服,赶到南边去。他知道,当初我为了他和那里结仇很深,一脚踏进去,就是万劫不复,无葬身之处。”

雪蔷忍不住脱口而出“禽兽不如”四个字。

红药淡淡一笑,那意思我都不计较了。

“我也想死了算了,偏偏老天爷不要我死,我想着,心死了,肉身死活又有什么呢?”

这次回蘅芜,同往常都不一样,从未想过红药身后有这样的故事。

☆、第 53 章

白商在宁楚最北的边境,白蔵又是白商的最北处,常年阴冷。虽是盛夏,夜里仍旧清寒非常。

一片荒凉之地上,坐落着眼前的一座高大城堡,黎境城。

在外人眼里,这城神秘而恐怖,专司情报暗杀细作。没有人知道它背后的势力是谁。他就如此超然朝廷控制,堂而皇之的存在着。

它的眼线遍布天下各处,威力之大超乎想象。任何人都可以成为它的主顾,但需要不可想象的财富或者秘密,平民百姓只可望而却步。即便是王侯将相,皇亲贵胄,若非真的到了逼不得已,破釜沉舟之时,也决不敢来此相求。这里或许一年也遇不到一件事,一旦有事,就是石破天惊大事。

这座城从未灯火辉煌过,夜里只点着零星灯火。守夜人都穿黑衣。冷月下,更加阴森恐怖。

一个女孩正站在月亮下,穿着一身黑衣,头上只带着一只细冰晶流苏簪子,月光下闪闪发光,摇摇摆摆。女孩的面色比此刻的月色还要冷,超然物外的绝尘冷艳。

“姑娘,主上有令,您已被逐出黎境,再不是黎境人。不可入内。”

殷姜笑道:“什么时候主上改了规矩,一旦入了此地,生是黎境的活人,死是黎境的死人,从来没有驱逐这一说。”

“主上的意思,姑娘应该明白。”

“进去通报一声,他今日不要我进去,我便不走了。”

殷姜说完,也不找个有树石依靠的地方,专捡一处最冷的,头下枕着包袱,侧身一趟。

夜越来越深,冷风侵肌浸骨,后来又下起冷雨。

雨下了一会儿,城门豁的打开。几个丫鬟撑着伞跑出来,忙着给她披厚衣服撑伞。

进了屋子,她全身已经淋透,冷的直发抖。丫鬟们手忙脚乱给她换干衣服,烧洗澡水。

她的丫鬟烹苔道:“姑娘真是的,再有什么气恼的,也不能这样作践自己的身子。”

殷姜负气道:“怪的着我吗?有人非要我在外面淋着不可。”

“镜君若是真狠得下心,也不要人开门了。”

扫晴也道:“可不是吗?还不是心疼姑娘。”

殷姜洗过澡,换上一件青莲色银色折枝姜花绸袍,镜子前端详一下,温润动人。便叫丫鬟们睡了,自己散着头发就直奔他房里去。

丫鬟道:“主上已睡下了。有什么事姑娘明日再说不迟。”

她并不理睬,敲门道:“你要我进去,我有话要和你说。”

丫鬟自顾走开了,要他们自己闹自己的。

她在门外叫了许久,就是不见有人。

“你不出来,我在门外站一夜。”

殷姜着了气恼,又敲又撞,自己的莫大冤仇全转到这扇门上。

门不提防从里面开了,她一个踉跄撞到他怀里,就势张开双臂搂住他。他冷冷的转身,也不理她。她转身栓了门,扑上去后面把他一抱。

“我就知道你不会要我在外面淋雨的。”

他转身道:“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他穿着黑色绸睡袍,面色永远苍白的没有血色,隽永俊逸非常,好似深秋的月光,清冷孤寂。不知道是天生如此,还是当年中毒太深,为了解毒放血太多。

“我没有闹,是你非要赶我走的。”她垂着一双水汪汪眼睛,委屈道。

“我是为了你好。这对你,对我,都是最好的选择。你身世凄苦,前面那些年已然太苦,若是再跟了我,这后半生也要断送了。我不想你一辈子就落得这样的结果。”

“是你要断送我后半辈子才对,你不要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后半辈子就是断送了。”

“不知道哪一天,我这个人也许就万劫不复了。我给不了你将来,就连下一刻,下一天我都不敢向你保证我能好好活着。我一个人如此就罢了,没有理由要连累别人。你也一样,这里不是你应该久留之地。找个良人,哪怕安贫乐道,也是安稳一世。”

她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道:“你就是我的良人,这辈子,我不会再爱上别人了。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哪怕一时半刻就要死,我死了也是喜欢。你活着,我便和你一起活,你若死了,我就随你去。两人彼此倾心,同生共死就是最大的幸福。不能在一起,才是痛苦。”

“我不会喜欢你,我也不想和你同生共死。你非不肯走,我也无法,你只管留,可是不会再有事要你做。”

“你……”他还是那样固执,她又气又恼,一气恼,又贴上嘴唇,搂住脖子吻他。吻了一会儿,他还是不理她,她怅然的靠着他肩膀,一双似哭未哭泪眼,楚楚可怜。

“回屋吧,我要睡了。”

“我哪也不去。”她钻进他被子里任性不出去。

他开门自己去偏屋睡了。听他出去了,她气得捶床叹气。

第二天她一个从他房里出来。人家都是一夜恩爱,春宵苦短,只有她,去了心上人房里,把心上人吓走了,一个人守了一夜的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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