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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蔷薇(49)

作者: 玉藜 阅读记录

“我怎么会,别说你要离开我,也别说庶出,我听了难过。你生的孩子我每个都视作珍宝。现在不能把你扶正,将来是早晚,你姑且忍耐几年。”

她转过头来,早不哭了,笑道:“我读到过一个故事:有个穷人,老天爷可怜他,要他过几年富贵日子,把一个富人的家财借给他。说的明明白白,只是借。他接了家产,吝啬无比,恨不得只入不出,后来活到寿终正寝,把剩下的家产又还了人家,算一算,当年借了多少,现在还剩下多少。我想着我现在,不过是借的你。”

“那这中间的那几十年又算什么,可以权当什么都没有。”

“自然是不可以,只是你一生中的几年,是我一辈子。结果都一样,还是要还给别人,我到底没有那个福气。”

“我不是她的,过去我只是我自己的,现在我只是你的。我是你的一生,你也是我的一辈子。遇见你之前,我从不信相思,遇到你之后,才知道什么是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她听了心都化了,道:“我过去也不知道你这样会说话。反正你说的我都是喜欢的。”

“我是认真的。无论如何,我要你陪我一辈子。咱们老二,儿女都不重要。女儿更招人疼,只是总要有个儿子,将来我百年之后接我的位。我说了我的孩子都是你生的,你不用急。”说着小声在他耳边坏坏道:“你这样容易怀上,还怕没有一个是儿子?”

“什么嘛。分明是你……”

他好像小猫一样撒娇道:“我怎么了?”

“你就不怕吗?爱其母才抱其子,你就不怕有一天不喜欢我了,一大堆孩子全变成狼恨你。两人情深,情浓生死相许,情去,生死相向。只要你对我有心,我什么都不怕,只是怕,有一天你厌弃我。你见到的女孩多是被礼法拘束,没有意趣,你见惯了这样的人,偶然遇到我这个疯疯癫癫的,觉得有趣,以为是真心。

你这辈子才开始,以后还那样长,我不知道我能陪你走到哪。到了最后,你老了,一辈子快走完了。不知道在你心里我会是什么。也许你会记得我一辈子,和以后几个要你动心的女人一样。一个一个的品头论足,一个一个的回忆怀念,想着每一个的音容笑貌,哪里好,哪里任性,哪里动你的心。就好像赏着花园里最喜欢的几株花草,都喜欢,可是也没有哪个是唯一。”

“你这个傻丫头。谁说你疯疯癫癫的?总是说自己不够好。在我眼里你是最好的,没有人比你再好了。你是我唯一的,你知道我有多怕失去你,多怕。一辈子这样长。”讲到这里,他感到冰寒刺骨,怕她真的陪他没走一辈子就离开了。

她紧紧搂住他,道:“我怕你烦。我总是想,要是现在死了未尝不是好事。那样我永远记住的是你最爱我时候。我死后,把我烧化了,你若是愿意,把骨灰放在你棺椁里,要我永远和你在一起。”

“那就把我也烧了,我们放在一个坛子里,再也分不清谁是谁。”

“那最好了。只是不要弄错了,下辈子就真的成一个人了,就不能再在一起了。”

“你这个傻丫头。”

他抚摸着她的脸颊,贴上嘴唇轻轻吻起来。

“有孩子,我帮你……”

“我就是想和你一起,感到和你一起。我会很小心的。”他轻轻说着,声音好像从遥远的仙境传来,那样要她神往心醉。

☆、第 68 章

黛兰来王宫来看雪蔷,两人玩了一会儿玄薇,孩子困了让奶娘抱着睡觉去。

“这几件还可以,这两件好像小了,好在你肚子里还有一个,男孩穿小姑娘的衣服也没什么。”

“谁知道是男是女呢?”

“这次能折腾人,保准是了。”黛兰又笑道:“你这次有身孕,生完小姑娘也不到四个月吧,还有月子那一个月。”

“什么啊。不要说我了。”

“夫君宠你是好事,又有什么害羞的。”

“你呢?可是有相中的,我在这儿都听见了,说了好几门亲,就是没有你看得上眼的。”

黛兰道:“我哪里有你们好命,遇见的都是些庸人俗物,找不见便罢了。”

“虽说这几年咱们各忙各的,不怎么见面,你也别想瞒着。到底怎么了?”

黛兰叹气道:“还能怎么呢?”

“又不是外人的,说出来给我听听也好。”

黛兰也想有个倾述的人,雪蔷又这样说了,不讲点什么给她听,就好像和她生分一样。

“其实我是有个人,只不过有缘无分罢了。”

“怎么会?”

黛兰从头上摘下一朵紫兰花,低着头,揉着那花道:“他是德绍人,素来诗礼之祖自居,最看不上咱们三蓁。他家里不答应,他也拖着。”

“他是什么人家,你们又是怎么认得的?”

“也是偶然的,他在琼台做事,和我家免不得要交际。一次国舅家的事,他敢顾全大局,我见他是个有胆有识的人。他也……”

“他也自然乐不得的。”雪蔷抢先道:“你是什么人,不说出身高,就是不说出身,凭你的才貌心性,只有你挑人,没有人挑你的。他怎么说,家里到底怎么个软硬。”

“他是万万不能违拗家里的。他自幼父母早亡,是姑姑姑父把他养大。养育之恩在,他姑姑不答应,他也不忍心违逆了孝道。”

“那他是和你说不行了。”

“他也没说。”

“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他们有什么了不得的,都是老黄历的。要我去住我还住不惯呢?哪里比得上咱们三蓁。”

“就是嘛,他姑姑口口声声看不起咱们这里,说什么蛮夷荒地,无半点诗书礼仪。”

雪蔷“哼”了一声。黛兰又道:“还有呢?瞧不上咱们这里,他姑父就在三蓁做官,家里在三蓁住了十几年了,瞧不上?还在咱们这儿谋仕途,吃三蓁的喝三蓁的,还要作践三蓁,可有良心!”

“不必说,定然又是一群德绍那边的遗老。”

黛兰叹道:“其实是围魏救赵,根本不是我出身三蓁的意思。他姑父就是土生土长的三蓁蘅芜。还是当年他爷爷看中日后必成大器,非要把女儿嫁过去,这下可嫁对了。”

“那是怎么回事?”

“他姑姑只一个女儿。”说到这里也不必再说下去了。

雪蔷道:“要么说,这人啊就是有那么一种野火烧不尽的,满口仁义道德,都是私心,还私心的恬不知耻。他怎么说了?”

“他能说什么?”

雪蔷也不便多问。黛兰素来举重若轻、雷厉风行,这样拖拖拉拉,又被人轻贱,她如此高傲的人,心里也要恼恨自己没出息。

“我真想一了百了算了,不气他也气自己。”

“终身大事,总要你自己的主意才行啊。”

两人多觉得这个话题可以就此为止,又谈起这次黛兰进京观礼的见闻来。

黛兰道:“我听说永平王妃竟然被打了。”

雪蔷道:“真的假的,再不得宠也不至于啊。”

黛兰道:“听说当初为了娶那王妃,永平王灭了她第一个丈夫全族。闹得动静那么大,最后又是新鲜劲过了,不当回事了?不过话说回来,当初是永平王自己非要把人家从丈夫跟前抢过来的,烦了也不该这么不给脸,他自己有气先气他自己才对,不是拿她撒气了。”

雪蔷笑道:“世上没有后悔药,真的后悔了,还不是全推到别人身上。当年穆宗皇帝在世时永平王如何得宠,桀骜了一辈子,最后沦为天下笑柄,他怎么受得了?芷郁和我说过,他这个小叔叔啊眼睛从来是长在头顶的。”

黛兰道:“这个王妃他也不敢休了的,自己冒天下之大不韪非要娶,娶的时候喜欢,以为是众人皆醉我独醒。如今不爱了,就觉得上了当。休了就是认了自己当初糊涂。不过永平王妃也是可怜,我听说需要王妃露面的祭祀典礼,永平王都不许她露面,这过得是什么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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