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蔷薇(94)
从郁府出去，白粲独自走在灯火通明的街衢，越是怕见到什么就越是遇到。
一个二十几岁的男子一手牵着一个孩子，一儿一女，女孩道：“我要栗子。”
“又吃栗子啊。”
“我最喜欢栗子。”
白粲立在路中间，老态龙钟，过往的岁月全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芷郁践祚后致力与民休息，恢复国力。过往物阜民丰的崇华，自从被白粲水淹后成了举国重灾区。崇华自古以耕种为业，自从多数耕田化为湖泊，民不聊生，年年闹饥荒。
芷郁下旨鼓励崇华兴办渔业，种植紫露草、紫倩米等水生农物。以水产、香料向外省换粮食。崇华百姓世代以耕田为生，千秋万代的产业一夜之间要改弦更张，鲜有人响应。
中书令徐潜上奏，崇华民众对白粲积怨甚多，不若改换他人。
芷郁一点不担忧道：“那老头子一定有办法，徐卿只等消息。”
白粲向朝廷奏请减免了崇华渔户的赋税，并且每年进供鲜鱼和香料。传言皇上皇后非常喜食紫露鲥鱼，皇后喜紫露花香料，多次命崇华进贡。起初京师开始流行吃鲥鱼，王妃命妇间流行佩带紫露草，后来风潮蔓延至崇华。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崇华百姓逐步接受新政，经历几年耕耘，俨然又是一个宁楚。
又一年芷郁前去巡游，有人进言是否嘉奖白粲，芷郁向白粲道：“崇华因你而败，又因你而兴，不该嘉奖。不过崇华的百姓是有功的，朕就赐个新名字，给这重生之地。”向雪蔷道：“皇后说叫什么好。”
雪蔷道：“圣上赐名吧。”
芷郁见她不肯给名字，又向玄薇道：“你给起个名字。”
玄薇道：“崇华的崇德湖和宁楚的冰鉴湖相连。宁楚是父皇从荆棘之中造就出的，崇华也是父皇新政造出。崇华而今盛产紫露草，湖泊一片片紫色，把崇华也染成紫色一样。就更名紫宁好吗？”
芷郁笑问道：“白侍郎以为如何？”
白粲磕头谢恩道：“臣替紫宁百姓，谢圣上，谢皇后，谢长公主。”
后来芷郁和雪蔷乘舟游湖，湖水仿佛一片紫海，弥漫着花香。
雪蔷道：“这里好漂亮，果然都是紫色的。”
芷郁道：“我看白粲这老头子，也老态龙钟了。”
雪蔷咬着鲜果道：“他才死不了。”
☆、第 131 章
芷郁即位之初，万事忧心，一次梳头竟然有两根白头发来。叹气道：“才三十几岁就要白头发了。”
晚上雪蔷亲自端了鸡汤到太清宫去，乘了一碗放到跟前道：“喝完汤再忙。”
他放下笔，一口气喝完，她微微一笑，就要离开，被他一把拉住手，倒在他怀里。
“干嘛？这就要走了。”
她娇滴滴道：“我是怕打搅你。”
“我还以为你嫌我冷落了你，过来找我。”
“不过昨夜没回去睡，我就这么黏人吗？”
他拿她的头发撩她的脸道：“这叫什么话，好像一点都不在意我。”
雪蔷道：“这是你说的，小心我缠着你非要你陪我，看你怎么处置你的军国大事。”
雪蔷起来，又盛了一碗要他喝。
“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的，总要在意自己的身体。累坏了，我会心疼的。”说着摸了摸他的脸。
“我有分寸，不会有事的。”
“要是能交给宰相就要宰相去办，事必躬亲非累出病来。昨天几乎一夜没睡，今夜不要熬夜了，早点歇着。”
他又搂在怀里道：“你陪我睡吧。”
她笑道：“这是你说的，你若不怕我烦你，我一会儿就要人拿被子来。”
雪蔷随意翻着朝臣的奏呈，道：“刚继位全换新人是不太好，只是琼台省一定要整治了。我这几日翻了翻去年的账目，太上皇两次东征不败倒是不对了。贪腐太过，泱泱大国，连正经的蓝魂硝都做不出。”
芷郁笑道：“一定要办，一件一件都要办。”抽出一卷给她看，道：“若是放在过去啊，我非打不死他们。”
雪蔷看了是向碧阳的求和信，还有进献金银布帛的数目。
芷郁叹气道：“我打了一辈子，而今只能忍气吞声。我的兵保得住三蓁，却不足以保住整个国家。而今民生凋敝，拿什么打啊。老头子怎么就恨得下心，如此陷黎民苍生于水火。有一天他到了地下，不知道见了列祖列宗有脸没脸。”
她静静听他说着，沉吟不语。
芷郁把她转过身子，问道：“你还愿意作琼台尚书吗？”
她两只手搓着他的脸道：“我当然不愿意，可为了你，我怎么放心把琼台交给别人呢。我总要为你春蚕到死，蜡炬成灰。”
他吻上嘴唇道：“我的大宝贝，老天爷怎么这么眷顾我，要我娶到你，帮我治国□□，还要我子嗣兴旺。”
“你这是什么话，为你就是为我。”
“没错，我的都是你的。只是你也切不要太辛苦了，我也要心疼的。我们两个不能都累倒了。”
“我也不许你操劳的病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现在是最艰难的时候，我们一定能撑过去的。”
“我都知道。”
两人情不自禁拥吻起来，吻了一会儿，他就势把她放倒，一边吻一边解开衣服。露出粹白抹胸，上面绣着一朵白牡丹花。他伸手抚摸着刺绣和刺绣下的温暖柔软，道：“这是新做的，怎么没见过。”
“刚绣好的。”雪蔷的这种衣服都是自己做。
他又吻了一会儿，解去抹胸要做起事来。
她娇滴滴道：“觉都没工夫睡，又要折腾自己的身子。”
他撒娇道：“我不是正要和你睡吗？”
“你好不正经。”
“我好几日没好好疼你，这样冷落了，心疼死我。”
“明明前天你还……”
“明明是你要勾引我的。夜里过来，还送了石鸡汤给我喝，还穿这样的衣服来。我若不有所表示，岂不是辜负你一片苦心。”
“我才没有……”
“喝过鸡汤，我们再一起烹鱼。”
他堵住嘴，紧紧搂住缠绵起来。两人缱绻后，雪蔷突然意识到什么，拉了拉他的胳膊道：“这里是理政宫，怎么可以在这样庄严的地方……”
他一只手揉捏着一团软肉，满不在乎道：“有什么不可？这里就是天子的书房，我们过去在书房也常这样做的。多少人在这里祸国殃民都可，我不过和自己的妻子两情相悦一下，有何不可？”
她叹气道：“你这是哪里来的歪理邪说啊。”
他有意逗她，贴上去又要闹起来。
“不要，我不要这里。”
“你还有怕的时候吗？”
她搂住他脖子道：“我们回房去吧，自在些。”
他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抱起来进卧房去了，两人恩爱缠绵，一夜甜梦。
☆、第 133 章
黎宁四年，碧阳再次挑衅。过去首领，在芷郁作黎王的时候就和他打过好多次，深知芷郁的威力。这些年接受朝廷的讲和条件，乐于保持各自安好的局面。现在老首领过世，新主急于做几件事立威。
芷郁道:“要用我立威，那便打吧。”
说完神色怅然。
雪蔷知道，他身经百战，但没有征战的瘾，他骨子里很排斥。而且现在国力刚刚恢复不久。
见他拿出玄龙剑来，她道:“你要亲征吗？”
他点点头。
“那我去收拾收拾东西，琼台也要准备一下。”说着要出去。
他忙上前抱住道:“我也不想去的，可不去又不行。”
“我知道你一定要去的，我又不是没经过你出征。你不必担忧我。”
想到瑶林时的情景，雪蔷心里一颤。
“而今虽有几个将才，和那边交手却少。我亲征带一次，以后就不用自己去了。”
她点点头。
“你说话啊，没什么挂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