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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中医和小摊贩(28)

作者: 燎烬逍遥 阅读记录

“我父母他们虽然是在逃犯,但他们没错,一点也没错。”温橙从来没有责怪过他的父母,他当年被扔到超市门口,只是父母不想连累他。

他甚至清楚记得他们在艰难的逃亡中,还不忘省钱给他买围巾。

“那天要不是我爸忘了拿手机折回来,我跟我妈都会被表叔捂死,赌徒有多可怕,你见过吗?你再怎么哭喊着,没有钱,他都不信。”

温橙父母联手才把人制住,却不知道情急之下,谁把刀尖刺.进了表叔心脏,当场毙命。

“没有证据说明是正当防卫。”

“那他们也不能带着你逃了啊!”谢旭安说完,又倏地安静了。

不逃?

那就乖乖去坐牢,丢下一个小不点橙子吗?

可最后还不是把温橙丢了。

“有些路,一旦走上,就太难回头了。”温橙话毕,正好走到王朋家门口。

咚咚咚。

铁门应声而开。

“温大夫......”王朋望着他五颜六色的一张脸,忽然没声了。

“我带谢大夫来给你妈妈看病。”温橙走了进去,屋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王朋给谢旭安递了根烟,后者接过,别在耳后,跟进了内屋。

趁着谢旭安把脉的功夫,王朋溜了出来,一边倒茶,一边小声问温橙:“应哥好像回去了?”

温橙略微浮肿的面上多了丝表情:“回......哪儿?”

王朋说:“家啊,他家。”

哦,对了。

小屁孩是有家的。

王朋像是有些犹豫,他看了温橙好几眼,才问:“你们吵架了?”

温橙“啧”了声,怎么这事全世界都知道似的。

王朋又犹豫了半天,多嘴了一句:“听胡三说,应哥前几个小时回去一趟,把他家给砸了。”

温橙登时僵在原地。

王朋又往他脸上瞅:“还差点把应阿姨骂哭了。”

温橙想,多正常啊,就他妈不正常。

可他还是拐着弯关心道:“那他......他家没事吧?”

“没事,东西坏了再买就成,我就没想到,他敢骂应阿姨。”王朋终于把那杯水倒好了,正要端走,又被温橙叫住。

温橙真的太想问这事儿了:“他怎么......怕他妈妈怕成那样?”

“呃,”王朋特老实地笑了笑,“不能说。”

温橙霎时就眯起了眼。

王朋赶紧解释:“我也是偷听来的,不能到处说。”

温橙琢磨着,你这光起个头,不就是想让我问后续吗,怎么还矜持上了?

王朋被温橙盯得冒汗,毕竟对方长他十来岁,又不是白长的,他端着水杯的姿势换来换去,最后小声问了句:“真想知道?”

温橙好久没笑了,现在嘴角一挑,又扯到伤口,疼得皱眉:“你说。如果应阎宇哪天知道了,来找你麻烦,你就跟我说,我罩着你。”

王朋手上那杯水本来是给谢旭安的,结果自己一口闷了,在他旁侧坐下,攥着膝盖上的牛仔裤捏了捏。

“这事......是那什么,初中毕业聚餐的时候,应哥喝醉了,我当时吧,有个电瓶车,胡哥就让我把人送回去,走到半路,他就在马路上吼着哭了。”

温橙顺手又给他倒了杯水,没插话。

王朋接过,也不喝:“我都懵了,就站一边听他哭......”

王朋咽了咽唾沫:“他读小学五年级那会儿,他爸每天都要来接他放学,然后带去茶馆,他写作业,他爸打牌,然后,有次...他爸带他去了一家足疗店......”

温橙猛地想到什么,心都提高了。

“应哥说,他就站在门外,听他爸和足疗店里的女人...哼唧......他当时不懂,就在外面听了好一会儿,直到一个女人把热茶泼在了他后背上。”

王朋说得很艰难,这种揭他人伤疤的事,让他有点结巴。

“他说,他虽然不懂,但是很难过,就发疯似地哭叫,他爸出来的时候,还在提裤子。”

温橙终于明白了,小孩为什么总在抓左背,心理创伤以另一种形式不停伤害着他。

王朋见他嘴唇都白了,就示意还要不要讲?

温橙点了头,他才接着说:“后面升上初中,上了生理课,还有班上的那些小黄书......”

王朋看了他一眼:“应哥说,他想明白的那天,回家抱着他妈哭了好久,他妈妈还挺淡定的,说她知道,但她不离婚,让应哥这辈子都好好孝敬她,弥补他爸的过错。”

“这他妈什么逻辑?!”温橙一拍桌子,血气翻涌,脸上的伤又肿了一圈。

“诶诶诶,嘘,小声点儿,”王朋赶忙把人拉住,“温大夫冷静点。”

温橙冷冰冰又刻板地说:“我很冷静。”

王朋嘴上“嗯嗯嗯”,心里一句,老子信了你的邪!

☆、NO.28

谢旭安闻声出来的时候,挺奇怪地瞅了他们一样,像是在看俩大妈开茶话会。

他走过去给自己倒了杯水,仔细道:“病情好转了许多,再搭两副安神的药,安眠药那些停了吧?”

“停了停了,”王朋把自个儿茶杯里的茶包提到他杯子里,客气客气,“麻烦谢大夫了,我妈这阵子可算松劲了些。”

“那就行,”谢旭安荡了荡杯里的水,特做作地抿了一小口,叹息道:“好茶啊。”

温橙:“......”

“哪里哪里,”王朋笑得谦虚,“沃德天超市,十块钱五袋,快过期了,打五折。”

谢旭安不动声色地放下茶杯,起身道别:“也不早了,我和橙子就不留下来吃饭了,先......”

王朋搓着膝盖,皱眉看他:“我也没说要留你吃饭啊?”

谢旭安:“拜拜。”

王朋冲他挥手,温橙站他旁边一起挥。

“诶?”谢旭安算是搞懂了,“你不走?”

“恩,有点事,”温橙还要交接跑野的事,没空回去,“那盒月饼记得给阿婆送去,顺道帮我说一声。”

谢旭安站在门口,取下耳后的烟,拿在手里来回转:“这绕了半天,感情你就是想让我把你送过来?”

温橙看着自己这么多年来,唯一的朋友,忽地笑了笑:“谢了。”

谢旭安没忍住,把门推开,冲外边点燃了烟。

又是一阵沉默。

“好,行吧,”他最终选择闭嘴,支持温橙,“注意点身上的伤,你自己也是医生,你懂的。”

谢旭安关门前,也对温橙笑了笑:“阿婆这几天就由我照看,你早点回来,我怎么说也是个名中医,忙着呢。”

“好。”

防盗门应声而关。

屋里还残留着丝寡淡的烟味。

王朋起身去把窗子推开,然后从茶几抽屉里拖出一个黑色双肩包。

“去白矿山的火车票我买好了,晚上十一点发车,凌晨两点到,那边没有酒店,客栈也订完了,我和老板商量了下,跟路人拼个双人间。”

温橙正在检查包里的东西,闻言一顿:“双人间?”

“恩,”王朋抓了把头发,“将就半晚上吧,反正你早上七点就得出发去山脚报到了。”

“等等,”温橙不介意跟人拼房,关键是:“白矿山就一个‘十里桃源’景区,这节气桃花早没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订房?”

他从没想过,一个拿不上台面的比赛,竟然有这么多人去看?

“说实话,因为这次决赛的奖励特别丰厚,所以,”王朋抬手比划了一下,“参赛的人特别多。”

温橙懂了,跟他拼房的那位,多半也是去比赛的。

“你千万小心,别睡死了,能去参赛的也不是什么好人,”王朋从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我大概写了下比赛规则,你在车上看看,有什么不懂的......问我也没用,我没去过。”

温橙一一收好,给他道了谢。

王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最后起身揉了把脸:“你要是回不来了咋办啊?”

温橙拉好黑包锁链,挎到背上,拍了拍他的肩:“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