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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中医和小摊贩(29)

作者: 燎烬逍遥 阅读记录

王朋仍是一副哭丧脸:“应哥一定会杀了我的,一定会。”

温橙好笑道:“为什么?”

王朋瞅了他一眼,这不明知故问吗!

“因为他喜欢你啊!嘶,你是没见过他在我们面前的样子,又酷又拽又冷,像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温橙差点喷出声。

可王朋接着就说:“他在你面前就像狗,真的,不是我说话难听,真的像狗,摇着尾巴讨好,还忒会守地盘。”

温橙想起小孩粘着自己的模样,鼻子和眼眶都蓦地一酸,让他有些呛咳。

这种感觉十分突然,又没有丝毫来由。

距离他上一次有这种感受,还是在父母丢下他时,那天凌晨,冬夜冷风都把他的热泪冻住了。

他看着他爸狠劲拉着无声痛苦的母亲离开。

他抓着脖子上的围巾,手里抱了个面包。

“橙橙!橙橙!老公求你了,带孩子一起走吧!我不吃饭了,我不吃了,给孩子......”

女人就这么卑微地跪在地上,说话时却看着天。

“走啊!你想害他一辈子吗!”

男人连回头都不敢,就这么连拖带拽地把她拉远。

“橙橙!快来妈妈这里啊!”女人倏地嘶吼出声!

小温橙双眼一亮,迈开小腿冲了过去,然后把手里的面包塞进女人口袋。

“妈妈,爸爸,我就在这里,你们以后每一顿都要吃饱。”

小温橙想的就这么简单,自己不在了,父母可以省下半碗饭,自己吃。

所以他又迈着小腿,走回超市门前蹲下,目送他们远去。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这种冰锥过心的感觉是什么。

现在明白了。

是想念和舍不得。

他想应阎宇了。

所以临走之前,他用王朋的号,给小孩打了个电话。

这次接通了。

温橙一时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悲哀。

因为他貌似被列入黑名单了。

“王朋?”电话接通的那一瞬,还冒出呼呼风声,对方似乎在车上。

温橙没吭声,他怕自己一出声,对面就挂了。

“什么事儿?”应阎宇语调冷淡,间隙还哈了口气,像是在给自己取暖。

温橙没绷住,立时问道:“你冷吗?”

“......”

没有回应。

温橙哽了下,趁着通话还在继续,大脑空白却嘴上不停道:“最近要降温了,多穿点,明天中秋,你有空回去看看阿婆,阿婆很想你,我不在,你去看看她,还有乌嘴也想你了,每天都少吃二两饭,还有......”

“你不在家吗?”应阎宇的声调变了,人心可见的轻柔起来,仿佛在问可不可以吃糖的孩子。

温橙心下一松,开口时尝到嘴角有点咸,没想到说话全成了颤音:“我这两天要出差,暂时不在......”

他察觉不对,清了清嗓子,没有再说。

可应阎宇还是发现了,他先是笑了声,随后是长久的沉默,等他再开口时,风声已经停了。“我先挂了。”

温橙后面的话,都没机会再说。

他把手机还给王朋,抢先道:“什么都别问。”

王朋使劲点头。

温橙费劲地抬手,想抹一把脸,又想起自己一脸伤,只好作罢。

“温大夫,下雨了,”王朋给他递了把伞,“注意安全。”

天气预报上说,今晚有小到暴雨,17~21℃。

而温橙出门时,本想着很快就能回去,什么也没准备,只好顶着把小破伞,一路折腾上了火车。

他刚一坐下,旁边那位哥们就把鞋袜脱了,捧着桶方便面,吃得呼啦直响,油星四溅。

温橙那脾气,登时就蹿火了。

可他刚侧身,手肘上的伤口就是一阵剧痛,这要打起来了,指不定吃亏。

“把鞋穿上。”温橙绷着青筋叫他。

结果那人跟聋子似的,屁都不放一个。

温橙又说了两次,然后起身离开。

他强忍着一身酸痛,站到车厢交界处,呜呜呜风声从外透进,他换了口气的同时,突然想到,应阎宇刚才在坐什么车?

他要去哪儿?

温橙用背抵着车壁,拿出手机,想想又算了。

他就这么干站了三个小时,鞋和裤脚都还是湿的。

“你没事吧?”

他下车时,差点踩空,被乘务员扶住了。

“没事,谢谢。”

温橙的声音因为熬夜而黯哑,他抿着惨白的嘴角,被车站内的白炽灯照得发冷,便拢着袖口快步走出,坐了辆黑车。

跟他一起的,是个留着络腮胡的壮汉,司机有些怕他,几次委婉试探,都被无视了。

温橙更干脆,靠着车门,一动不动,像块冻僵的石雕。

待车停下时,温橙按了按破口的嘴皮,强打起精神,故意走在了壮汉后边。

所幸壮汉也没把他当一回事,率先进了同一家客栈。

温橙稍后一步,去前台领了钥匙,正想着会不会跟壮汉一个屋,就被人撞了一下。

“不好意思啊。”带着黑色鸭舌帽的青年往后退开,也不看他。

“没事。”温橙淡淡应了声,藏住困色,当着他的面,开门进去了。

青年却没有走,他摸出自己的钥匙,看着上面写的“52C”陷入沉思。

“......喂?”应阎宇刚睡下,就被电话给吵醒了。

他听见胡三咽了口唾沫,原本迷蒙的双眼一闭,再睁开时,整片清明。

“怎么了?”

“那什么,应哥,咳,我知道,这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胡三干笑道。

“说。”应阎宇从床上坐了起来,抓起体恤往头上套。

“就是,我不没订到单间吗,然后,呃,”他倏地放轻声音,“你猜猜我跟谁一起住?”

☆、NO.29

温橙站在浴室里捣鼓了十来分钟,还是没有热水。

他砸了砸花洒,在找前台和冲凉水之间,选择了后者。

现在哪怕是让他多走一厘米,他都嫌累。

温橙深深吸了口气,九月天的冷水上身,直接给人淋了个清醒。

他洗了个战斗澡,套上T恤和裤子,拉链都没来得及拉就跑出去开空调,结果一开门才发现有人?!

温橙愣了一秒,恍然记起那位和他拼房的“室友”。

对方靠在床头的墙上,穿了件纯黑连帽衫,两手肘撑在大腿上,把头埋低。

“你好。”温橙出于礼貌,跟人打了个招呼,可刚说两字,就开始哼咳。

他扫了眼室内,发现空调遥控就在那人手边,便拜托道:“麻烦温度调高点。”

“恩。”对方很快应下,伸长胳膊去拿遥控。

嘀嘀嘀,连响三声后。

一股热风吹到温橙头上,他的发丝划过眼皮,一阵轻痒,却没人理会。

温橙极其缓慢地把手按上嘴角,可全身还是绷不住的发颤。

他张了张嘴,声音哑得不正常,像是生病了,破破烂烂地断续着:“应...应......阎宇?”

只是一条胳膊,一个不甚清晰的背影,他就认出了。

那抹黑影如同被解了定身咒般,倏地站起,撩下衣帽,转头看向他。

两人隔着有三米,这是一个很安全的距离。

可温橙却感到了一丝危险。

应阎宇站起后,也没急着动作,一手还抓着遥控,低声问他:“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来找我?还是......”剩下的话被他咽了回去。

因为温橙用手握拳抵在嘴边,咳红了眼。

“温橙......”应阎宇长腿两步跨过去,双手有些滑稽地在空中比了比,最后扶住了对方的肩。

“我没...咳...咳咳事......”温橙见他过来,赶紧侧了侧脸。

可屋里的灯还亮着。

橙暖色一片,照在他满脸、满手的青紫血口上,触目惊心。

应阎宇捏着他肩膀的手开始收紧,用力到关节发白。

温橙都能听见小孩沉闷而压抑地呼吸声。

他倏地想到什么,抬头看他:“你来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