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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梳子(40)

晨曦来时,我将5000元的现款放在宛仪枕边,轻轻吻她的面颊:“我走了,还要回宾馆收拾一下。”宛仪惺忪点头,对那叠钱视若无睹。我忽然有几分夷然几分轻松:毕竟是个风尘的女子。这样也好,至少,这一次我是不欠她的。

当天下午,我已回到广州。小别胜新婚,琳儿对我百般亲热,让我深觉愧疚。足有一个星期,我表现得十足十一个模范丈夫,以此弥补自己对琳儿的不忠。但不久我们两个就又都原形毕露,战火再起。这使我不禁又怀念起宛仪的柔顺恬静。奇怪的是,我打去北京的长途一直没有人接。是电话坏了还是宛仪在休假?我暗暗焦虑。

说实话,同宛仪的旧情复燃让我心生遐思,距离使我感到安全,我甚至打算资助宛仪开个大点的打字复印社,每年抽出一定时间去北京与她相会。

我每隔几天就往北京打个长途,一个月后电话终于接通,对方却是个陌生的男人,说宛仪已将打字社顶给他了。再打到宝宝学校,老师说宝宝已转学。我心中顿生一种不祥的预感:我又将失去宛仪了吗?

回想往事岁月,与宛仪无关的都不存在了,只有宛仪,7年前的宛仪和北京的宛仪,只有宛仪的爱是真的,宛仪的爱在这一刻刻骨铭心,宛仪的泪回肠荡气,我只觉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整个人都觉得无精打采。

这时,我收到了宛仪的来信,她果然是在躲我:

“彦辰:

你在北京的三天,我是快乐的,我终于享到了梦寐以求的一家团圆的幸福。彦辰,难道你真的没发现,宝宝长得很像你吗?宝宝今年6岁零3个月,彦辰,你还不明白吗?

作为你儿子的母亲,我任由自己放纵了一回,尽情尽性再一次做了你一夜之妻。你的钱我收下了,作为搬家转学之用,就算你对儿子的一点心意吧。

但是,你再也不要找我了。你已有妻有家,有了新的责任,彦辰,你已伤害过我,不要再伤害你的妻子吧。我告诉过宝宝,他的爸爸在远方,将来他长大了,爸爸会来见他的。如果有一天我找到合适自己的人,我会告诉宝宝,他的爸爸回来了。

相信我,我会好好把宝宝带大。

宛仪于离京前”

宛仪!合上信纸,我早已泪流满面,宛仪,宝宝,我的妻子,我的儿子!失去爱的我,终于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可是我却已与今生最真的爱错肩而过。

宛仪,今生今世我辜负你,而今茫茫人海,滚滚红尘,你究竟在哪儿呀?泪落在信纸上,打湿了往日的回忆,我辜负宛仪的,何只一生……

第1章 杏子心

初恋时,男友常常送我一种巧克力,金色的锡箔纸包着黑甜的糖果,中间嵌一颗香脆的榛子仁。他说:那叫“真心”(榛心)。

嫁的人不是初恋的人,当然也就再没了榛心巧克力。然而婚姻从来都是葬送浪漫的,所以也并不太多感慨。

一日两个人边看电视边吃杏子,吃得酸倒牙,想换个花样。爱人说:“吃杏仁吧。”咔嚓一声,将杏核咬碎,露出一颗心状的杏仁。他小心地剥去了那层薄而苦的外衣,把完整白皙的杏仁递给我:“这样,就不会苦了。”

我吃了,淡淡的苦,淡淡的回香。吃完了,还要。他便再咬杏核,剥杏衣,递杏仁,不厌其烦。

不知吃到第几十颗杏仁的时候,我忽然停住了,手上托着那颗杏子的心,刹那间,神思飞得老远老远,忘记了正看得入神的电视剧情,却想起很多年前那一颗颗裹在巧克力里的榛子仁。如果那是“真心”,那么杏子仁是什么?

巧克力里的榛子是恋人的心,甜美而香脆,包装华丽,甘芳留在记忆里,可以留恋,却不可重复。吃多了巧克力,牙会坏的;

杏子仁却是伴侣的心,微苦,淡香,吃多了杏子也会酸倒牙,但是那酸由伴侣代尝了,他吃下酸的杏子,咬碎硬的杏核,剥去苦的杏衣,留给自己的,只是一颗回味良久唇齿留香的杏子心,那颗心的滋味,叫幸福。

第2章 回头爱情原来在

多年之后我依然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明媚得几乎不真实。

而我在这样的日子里,同君寒分手。

空气中有花香的气味,被阳光晒得很温暖,蝉一声声地叫着,蝴蝶捉对儿起舞。一切都静谥而美好。

而我,我要同君寒分手。

四年了,同君寒相识已经整整四年,我一直默默地守候着他,从他考研一直等到硕士毕业。

然后,他说打算攻博,并没有给我一句承诺。甚至,没有对我说爱。

我曾经问过他,唯一地一次问过他:“你爱我吗?”

可是,他没有回答。

我的心死了。

君寒从没有说过他爱我。

他明知道,只要他说一句,我可以为他赴汤蹈火,捐弃一生。但他就是,吝啬着一句最简单的承诺。

或者,是他把感情看得太重;或者,是觉得还不到承诺的时候;或者,他并不爱我……这样的日子,已不只是相思的痛苦,更还有犹疑的屈辱。在等待和祈盼中,自尊与自信一点点流失。只有离开,才可以让我重新做回我自己。

只有离开。

离开北京,离开君寒,离开想他找他等他的念头。

于是,我离开了。

非常彻底地,不仅仅告别了北京,而且告别了单身生活——我在短短一个月内,同一位新结识的记者迅速做出结婚的决定。

他只不过认识了我三天,可是已经明确地表白:“我爱你。”

我并不了解他。但是婚姻不需要了解。恋爱才要。所以,我决定嫁他。

就在我们举行婚礼的当夜,君寒自分手后第一次主动给我打来了电话。

是那个记者接的——现在他是我的丈夫了。

他把电话递给我:“找你的。”眼中闪过一抹迟疑。

在接过电话的一刹那,我已经心碎地知道,是君寒。一定是他。

我没有容他说话,开口便说:“我今天婚礼,请为我祝福。”

他呆住了。

我催促,残忍地,希望以伤害他来证明自己。“不祝福我吗?”

许久,他说:“保重。”

是我率先挂的电话。

那是我第一次抢先挂断君寒的电话。

不是因为恨。

不,我从未恨过他。

正正相反,是因为,我仍然爱他。

佛经上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我爱君寒,所以,我恐惧。甚至,不敢听他说什么。

我一直都不知道,那天晚上,君寒突然打电话给我要说什么。

我没有问。

不问,就可以尽情想象。

但是,我仍然想知道,他,有没有,爱过我。有没有?

在梦里,我一次次地追问:“你爱我吗?爱我吗?”

爱我吗?

即使已婚,即使知不知道答案都已无法再改变什么。可是,我想知道。

那是我对少女时代唯一的牵念。

爱我吗?

渐渐地,我不再为君寒流泪。

我的生活日趋平淡,但是安稳。

记者老公升了编审。小房子换成了大房子。摩托车换了轿车。我没有要孩子,但是养了两条狗。一条公的,一条母的。

我真的生活得很好。

偶尔我仍然会想起君寒,想起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空气中温暖的花香,蝉和蝴蝶。心仍然会细碎地疼痛,但不再撕裂。

我只是想,一遍遍地想,他,爱过我吗?

爱我吗?

少女情怀总是诗——抒情诗或散文诗。浪漫,精致,瞬息万变。

少妇的生活却是理论书,枯燥,漫长,沉闷不觉日子过。每一天都那么漫长,可是一年也是那样子过去。

不知不觉,便是四年。

成就一位博士的时间。

一次出差经过北京,我平静地拨响了君寒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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