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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夏夜晚风(21)

期间厉妈妈来过一次叫他吃饭,他装作没听见,也确实没力气回答,转个身趴着继续睡。厉妈妈轻手轻脚地走到他旁边,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像是有些烫,又不像发烧。

她有些懊恼,觉得是自己昨天提的事让厉海心情不好,可能晚上没睡好。于是默默离开,把房门关好,连厉爸爸榨的菠菜香芹汁都没让他送进去。

白天补觉并没什么用,厉海傍晚醒了还是觉得困乏得要命。

吃晚饭的时候厉爸爸问他打算歇多久去幼儿园上班:“建军节有演出,院里的退休老干部要去幼儿园参观的。”

“都是自己家小孩,上去哭三分钟也没人笑话。”厉海没觉得是多大事,吃了几口饭就打算继续回去睡觉。

“回来!”厉海他爸一摔筷子,板起脸来,“你今天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对你来说演出没多大事,对孩子们来说那是个很重要的表演,他们准备多久了都。”

厉海被骂了顿,也没往心里去,点点头:“知道了,那我明天去学校待着,指导他们表演节目。”

“你这什么态度!”

“哎,好了,小海不舒服,让他去歇着吧。”厉妈妈拉住暴躁的厉爸爸,软声细语,等厉海进了屋才跟厉爸爸低声说,“也怪我,觉得小魏走挺长时间了,跟他聊起来这事,让他不痛快了。”

“小魏的死跟咱们又有什么关系,厉海除了怨自己,怨不着你头上。”

“哎呀,没说他怨我啊,就是心里难受嘛,你别老训他了。”

厉爸爸盯着厉海的房间门憋着口气,他整天骂儿子,也是想怕他太消沉,总得让他知道还有父母在担心。

厉爸和厉妈虽然是压低了声音说话,可他家隔音没那么好,厉海躺在床上听得清清楚楚的。

他知道自己有些任性了,他妈还挺着那么大肚子呢,却要为他的心情担忧。

昨夜失眠,说是为了小魏也可以,说不是也行。

小魏是他大学同学,两人从大二开始搭伙做游戏,他负责程序实现,小魏负责外联,后来队伍壮大还有设计、美工等负责各环节的同学。

小魏很有本事,虽然是山里走出来的孩子,却意外的有超凡的社交和谈判能力,那时候他们这个团队的作品各种拿奖,通过学校的项目竞赛在天使轮拿到了三百万的投资。

那是最意气风发的年纪,小魏和厉海成立了创业公司,第一年顺风顺水,靠着投资的钱雇员工、拉项目,一切发展得都不错。

厉海的那辆大切就是那年小魏给他的年终奖。

在城市里跑不动越野,但是感觉恣肆。

那时小魏有个很不错的想法,到处谈判后拉到一笔巨额的投资——他对厉海说是投资。

没想到项目虽然快速推出了,却遭到了大厂同类型游戏的实力碾压,那是端游和手游的较量,厉海觉得他们的游戏构想很好,可他们被这个高速发展的互联网浪潮给打翻了。

公司说倒闭就倒闭,厉海还算乐观,只觉得他们这么年轻,随时可以东山再起。

可小魏那阵子总是神情恍惚的,厉海不知道抑郁不像头疼感冒那样过几天就好了,还总劝小魏大气一些。

然后,他亲眼看见小魏从他们租赁办公室的那栋写字楼上跳了下来。

也是在小魏死后,他才知道公司的账务亏空了那么多,厉海自责了很久,他这个总监什么都没监察到。

为了不让小魏农村的父母晚年颠沛,他主动还清了小魏的负债。

全部的积蓄也不够,厉海卖了自己的车,又问他爸借了钱,之后消沉了好些日子,直到厉妈妈怀孕月份大了,把他送去幼儿园当代理园长。

厉海刻意去忘记那两年的事,跟孩子们在一起很快乐,无忧无虑。

可他知道,这种悲痛不是说忘就能忘的,总要时间慢慢来抚平那些伤口。

他见过白姐一次,在小魏的葬礼上。

她是小魏的债主,放高利贷的,利滚利滚利,债务巨大。

因着小魏的死,她免去了那笔债,听说道上的人都夸白姐仗义。

厉海对这个女人无感,谈不上憎恶,也不觉得她多善良。

只是温轻,为什么会和这样的人有交集?厉海莫名地心里不痛快,被拒绝了这么多次他也没觉得多难受,可这次,他觉得自己是真的要对温轻死心了。

死心之前,他要做件事。

把他放在酒吧的那些真心实意的“喜欢”拿回来。

厉爸爸看见厉海一阵风似的又出了家门,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厉海根本没看见,他直奔慢摇,进门之后就让服务生“把温老板叫出来”。

温轻站在休息室的门口探头冷眼看他。

他大步走上前,朝她伸出猪蹄一样的手。

不对,反了,换手。

“把我之前送你的那些小兔子小青蛙还我,我不追你了,但想到自己的真心放你这里被猫挠,不痛快。”

温轻看着他,视线越过他的肩看向后方,冷笑一声:“让你躲远点的时候你不听,现在后悔了。”

厉海皱眉:“剩多少,都还我。”

温轻握住他伸出来的那只手,一弯,一扯,把人拉向自己。

仰着头亲吻上他的唇。

厉海睁着眼,没搞清状况。

她在他耳边叹了口气,呼吸碰到他的耳垂:“晚了。”

第17章

17

厉海一把推开温轻, 懵懵地质问了句:“你干嘛?”

温轻踉跄地后退了一步,抓住他的手在他手心里掐了一把,表情竟是前所未有得娇俏:“好了, 我都不生气了, 你怎么还记仇啊?”

???温轻是不是被下降头了?

“呀!少儿不宜!我还未成年呢!你们俩大庭广众的干嘛呢?”赵暖阳的声音从背后切过来,厉海猛回头, 看到除了那活泼的小姑娘,旁边还站着温轻的表哥。

温轻上前,晃了晃厉海的胳膊:“你手还没养好呢,先回家去吧,你给我的那些小玩意儿我都留着呢, 没扔。”

“哦,那些彩色小青蛙都是他送你的啊?”赵暖阳在一旁咂舌,“你们俩可真有意思, 要不是昨天温轻说你们是在闹别扭,我还以为是你玩命追她追不上呢。”

难道不是么?

厉海听不懂,但厉海不说,装作很高深的样子。

傲娇地看着他们仨。

陈恪仁伸出右手来和他握手,脸上带着社交假笑:“陈恪仁, 你好。”

温轻在他胳膊上拧了下,厉海于是伸出手去握了握, 立马又抽了回来, 单手插兜。

另一只被绑得太胖,插不进裤兜。

温轻再次问他:“你哪天去拆石膏, 我送你去。”

“下周。”厉海说完,又补充了句,“后天幼儿园有表演,你要……”

他没说完,被温轻打断:“你工作的事不要总是问我嘛,好了好了,手疼就赶紧回家歇着去,在这儿跟我撒娇也没用啊。”

赵暖阳已经和陈恪仁往那个被水渠隔开的包厢走去,温轻视线跟着他俩,压低声催他赶紧走:“回头再跟你解释,快回去。”

“那个……”厉海觉得真男人不能就这么走了。

温轻眼神一冷:“什么?”

厉海绑着石膏的手在裤缝上蹭了蹭:“我还在你电话黑名单里,提醒你一下。”

“知道了,走吧。”温轻说完,先行离开,去了包厢。

厉海怅然若失地往外走,离开前回头看了眼,根本看不见人了。他在自己嘴唇上轻轻摸了摸,也忘了自己来是为了索要信物,一刀两断了。

这算什么嘛,亲了白亲么?

厉海又失眠了,温轻那个女人,说回头要跟他解释,回了八个小时的头也没给他打个电话。

他虽然睡得不踏实,可第二天起得却很早,也没在家躺尸,咬着面包牛奶就上幼儿园去了。

今天有表演连排,厉海要负责看节目提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