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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新历179年(125)

作者: 夜中糯米酒 阅读记录

“苏雨姐莫非是在嫌我话多?”

“呀,这可不是我说的呐。”

果然如此。

但这一来便搞不清楚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她到底对自己是什么态度?究竟是友善还是对立,是敌还是友?迄今为止的表现都很中立,但又一直含糊。寂缘试着想了想她之前的言语,包括她和易罔聊天的时候,她——或者说,他们,一直在影射,其间肯定有些他们两人心知肚明,而自己完全不了解的缘由。

“反思一下,我确实一直在问你们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呢。”寂缘轻笑笑,忽然大度地承认。

当寂缘承认的时候,苏雨的眼神忽然亮了一下,仿佛逮着什么有趣的物什。她又有惊讶,旋即掩住嘴,从指缝间咯咯漏出几点调笑和风趣:

“我有生之年居然能从寂缘嘴里听到‘反思’这个词语?此生无憾咯。”

“说实话,我本来觉得苏雨姐是个温柔的人,原来是我看错了吗?”

苏雨摇了摇头,退后了几步。她又挥了挥手杖,这一回她挥动完之后竟把手杖噗哧刺进地里……寂缘皱皱眉头看眼脚下,确定自己踩着的是水泥路没错。

“比起我的事情,我还以为寂缘会更在意你身边的那位。”

她又在原地悉悉索索做了点看不懂的小动作,居然留下这根手杖,转身悠悠然走开了。寂缘见状下意识走上去要拦她,未成想那个易罔干愣如木头,此刻竟突然恢复了活人样。寂缘听到耳边忽有大吼“别跟!”旋即因为这可怕的音量而耳侧发懵。

“你……你们,到底什么意思?”寂缘自然不能释怀,她太讨厌这种一头雾水的感觉,以至于她终于没忍住气,一下拎住易罔的衣领,扯着他非要他给出个解释来。

☆、8月11日、8月12日

最气人的不是没有得到明晰的答案,而是压根连最基本的答案本身,他都不愿意说出口来。明明被寂缘拽得都差点站不稳,和身形完全相反的,他的口风异常地严实,简直教人怀疑他怎么突然就哑了。

“易罔……!”

充满愤慨的喊叫,也对这人造不成任何心理上的压制。只见易罔面色深沉,目送着苏雨离去的方向,直到那家伙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拐角处。

“我说,你适可而止一点!至少告诉我是怎么情况吧?”

“……如果我就是不想说呢?”

不晓得为什么,明明他这绝对有够惹人怒火,听到他终于有所回应的时候,寂缘竟在某种意义上松了一口气。心里又稍微放松了一些,至少他愿意说话了,就不至于一无进展。

“你不想说,我就不会问……大概。在沉默之前,哪怕你告诉我,我就不会问下去了——大概。”

寂缘的本性可不会这么容忍,要让她做到言符其实,估摸着是需要一些忍耐。她盯着易罔的神情看了一会儿,有约莫半分多钟之后,才见他的眉头稍微缓和,也只是稍微而已。

“但有一点我是真的很想弄清楚。”

“什么?”

易罔原地踏了几步,小范围散步着绕了一圈,像是在确认什么的东西。等他这一通动作完成,他看起来总算是彻底放松了下来。说是不想继续在大街上逛下去,于是边往宿舍的方向走着,边继续这些话题。

他似乎还有不情愿,但也没到会失去耐心的程度。

“你和苏雨姐为什么关系会这么差啊?”

“看起来很差吗?”

林寂缘郑重地点了点头。现在的易罔走路格外得急躁,步幅很不规律,节奏也乱,要跟上他可是一件不小的困难。寂缘在偏后方走着,几乎趋近于小跑。可小跑又偏快了一点,一不注意都差点要撞上。

她只能跑跑走走,这段路平时走着很轻松,此刻却感觉到格外地疲惫。不光是躯体上的简单的疲劳,更多的自然在于心神不宁。

“随时都要打起来似的。”

“……我和她都避免真正的交手。如果不是那家伙的限制和忠告,可能就像你说的一样,一见面就开揍吧。”

“宁魂梦?”

“嗯。”

果然又是她。林寂缘眉头微皱,既是不满,也只能无可奈何。顺带她突然想起,本来今天中午从宿舍出来的理由,是为了解决午饭的问题,现在好像已经不能完成这个原本的目的了。

“要说起来,我们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水火不容’?”

“没有谁生下来就是为了和别人敌对的呢。”寂缘若无其事地说道。话已出口她自己反而轻微发愣,为自己的言行感到不大置信。“应该……没有吧?”

“不考虑外界的压力,比如出身之类的,你这么说确实是没有错的。”易罔认可,他的步子还是躁,不过已有了好转的征兆,兴许再多一小会儿就能彻底平静下来吧。“我稍微想一想……好像是榕村的时候,和苏雨关系变差的。”

“诶?”

换作是其他时间点还好解释,寂缘没有记错的话,当时去榕村,是他们年级组织的活动,不管怎么说,苏雨是不可能在场才对。而且那地方和学校所距甚远,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两头走。

“易罔?你认真的吗?”

“怎么了?”

“苏雨姐怎么可能会在榕村……你就算不想说,也不要编这种一听就假的话,好吗?”

没想到易罔对此格外地笃定,认准了就是从那个时候。“我没有说谎,而且……”

他的步子突然停下,后面艰难跟着的寂缘一个没反应,便撞在了他的后背。撞上去特别疼,仿佛撞的不是肉身,而是一堵坚实的水泥墙一般——除了尺寸以外,感官上真的和撞墙没有丝毫的区别。

“哇……这是什么?”

易罔并不打算回答关于这“坚实”后背的问题,而是继续着有关苏雨的话题:“而且,当时榕村在场的人,远比寂缘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具体都有……?”

易罔挠了挠头,旋即而来的是一长阵的嘀咕,听起来应该是在点数。“就说我们两个共同认识的人吧……魂梦在,苏雨姐和她哥哥在,洛学长虽然出现的次数不多,但其实也是在的。”

“真、真的吗?”

这听起来煞是吓人,直到今天为止,寂缘可从来不觉得他们的身边竟还有这么多人。况且她好歹也是在榕村住了有三两个月,期间怎么可能对此一点察觉都没有……她不置信,却也只能盯着易罔的背影看。

盯着背影当然一点意思都没有,于是她几步上前,可算是转到了易罔的正面。再看他的神色可是吓了一跳:他的眼边有大大的黑圈,眼白的边沿甚至泛起了血丝,看上去既憔悴,也有种惊人的恐怖。

“诶,等下……诶,我看错了?”

寂缘眨眨眼睛,再看就只是正常的易罔的模样了,难道单纯只是看花了眼?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吧。

“顺带一提,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你借住的那家的主人?”

“啊……好像是,成繁姐,怎么突然提起她来?”

六月中旬的死去的一位,当时得到的说法是“被杀”,杀人犯是……她喜欢的一位男性。那男性几天以后也死去,更多的细节已经想不起来了。

易罔摇了摇头,拉起寂缘手,牵着她,迫使她一起往着宿舍的方向继续前进。“就是苏雨杀了她之后,我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和她关系恶化的。”他轻描淡写说,便没了后音。

“这样、这样吗。”寂缘咽了口口水。易罔的话意外地很敦实,真不像是说谎,但就是教人不能相信。她干笑笑,虽想对此追问更多,一时半会儿竟没有继续言谈的勇气。他们就这么尴尬着沉默着,牵着手走回了宿舍。接下来的一天都鲜少搭话,直到夜色拉下,易罔才走开,毕竟不能随便就在女生的宿舍里过夜。

易罔到底来找自己是做什么的呢?看他就算没有话题也要一直呆在近旁的样子,有种迷之执着,却又不清楚他的目的。被这些个人弄得心烦意乱,寂缘躺在床上很久都没有彻底入睡,迷迷糊糊就是睡不踏实,好不容易才捱到意识昏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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