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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新历179年(95)

作者: 夜中糯米酒 阅读记录

“说明话。”寂缘不屑,“我‘很讨厌’……啊,‘不太喜欢’你这种吞吞吐吐的态度。”

“……除却同样是世家的继承者这唯一的优势以外,只考虑我们自身的话,确确实实是毫无用处。”

“这听起来挺伤人的呢。”

“我在说大明白话啊。”易罔笑笑,伸了个懒腰。感觉聊着聊着会一直聊到后半夜,他向寂缘询问有没有咖啡或茶之类的提神饮品。接过她递过来的罐装茶饮,喝了一口后,他皱眉。

“嗯?怎么了,表情都扭在一起似的。”

“有点……苦。”易罔痛苦地闭上眼睛,紧闭着嘴,舌头在口腔里面舔了好几圈,企图用唾液冲淡这份难忍的苦涩。这甚至不是正常的茶水应该有的程度,他突然想起来之前喝的那个水壶。

“是吗?”寂缘拎着罐子看了看标签,自己也尝了一口。“我觉得还好……你难道是小孩舌头?只吃甜食的那种。”

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抛出这一句后,易罔别过头,手掩着双唇,真真是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

水壶和罐装饮料……共同点只是“都是液体”。易罔用坚强的意志力回想了一番。一个是变质了的有异味的白开水,另一个则是苦涩过了头的茶饮……他的脑子里并没有联想到特殊的事情,于是暗暗记在心里。虽然不可思议,但也许那个人会知道些什么。

“咳……说回来。”

为了不在茶水的话题上过多纠缠,免得寂缘觉得异样,易罔干脆利落地把跑偏了的话题引回正路。

“我问过魂梦,问她为什么要和阮季对峙。”

见状,寂缘摇了摇头,重新把本子端好,开始继续记笔记。“原因呢?”迟迟不听易罔的后文,她接话,询问。

“……我至今也不敢相信啊。她说是因为‘仇恨’这种简明扼要的理由,不过我一直觉得她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原来这样的人也会恨的吗。”

“就算是圣人,也不可能一丁点的消极想法都没有吧。”寂缘悠悠然道,确实这个观点不能反驳。“……虽然我并不觉得她有你说的那么伟大。”

对了,寂缘她和魂梦之间的关系并不好。这肯定是寂缘单方面地挑衅吧,说出来显得有些自大,可能理由就在自己身上。寂缘和魂梦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好像自己就在场,那时候的气氛……难以用语言形容。

易罔打了个哈欠,毕竟很晚了。

“听说是很严重的仇恨啊,是我们这些人难以想象的。”

“……‘听说’?也就是,你不知道具体的缘由吗。”

他点头,用袖子把眼角的生理泪水擦去。

“是灭族之仇。”

这句话给出以后,气氛突然变得更加的沉重。看林寂缘记笔记的手竟然停滞,目光也愣住。刚换好的灯管颜色发黄,照在脸上,视觉给人的感受竟像是在发白,总之脸色很差。

过于宁静的黑夜,会带来难以掩抑的压抑感。静坐久了,仿佛空气都沉闷,难以难以喘息。因为一些特殊的缘由,即便是夏日,外面的环境中也没有哪怕最轻微的一声鸟鸣虫叫。过于冷凄的世界,一切都死绝了一般——虽说是消极过分了的想法,意外地和现状很是贴切。

“……我想了好半天,如果是灭族仇的话,应该算是时代事件吧?”寂缘终于开了口,“虽然也可能是因为名气不足……但就算我不太想承认,我也是能看出来那个宁魂梦很不一般啊……‘宁’这个姓氏,我不记得有出名的家族。”

“这个嘛,只是因为她更名换姓了而已。”

林寂缘的直觉还是一如既往的准确,这让易罔有些羡慕。他明白直觉只是粗浅的一方面,更多的需要逻辑和想象力作支撑,若是这么想的话,似乎更加佩服了。

“然后吧,她看起来顶天了也就二十岁,把年代推回去……是大尸潮的年份啊。”

新历一百六十年整,出现了大尸潮事件——那都是他们出生之前发生的事情了。虽然她这是正常人都会有的思路,但很遗憾,并没有直接的联系。

而她既然把分析的过程说出了口,一下子就能知道她从哪个节点开始考量出错。这不能怪她,在没有告知的情况下,的确不可能猜出宁魂梦的正确年龄。

“遗憾的是,和大尸潮没什么直接关系——魂梦她啊,已经是两百多岁的人了。”

“什——!”“啪!”

她手中的笔记本凄惨地落在了地上,笔也没捏稳。地面上骤然出现了一个七扭八曲的纸摊,和一个足以说明笔已经作废的墨印。那笔是水性的,破损之后还在漏墨,把粉红色的笔记本封皮都污染了,彩虹白云简直已经成了雷暴前夕。

林寂缘匆匆忙忙蹲下身子去收拾残局,她明显还停留在震惊的阶段,以至于在捡东西的时候,将更多的墨汁染到了她自己的手上。

“你、你说什么傻话呢……别开这种恶俗的玩笑啊,一点意义都没有。”

“但你还是很吃惊啊,说明你其实是相信的吧。”

若是不相信,顶多就是一个嗤之以鼻,怎么可能会造成这样的局面?易罔静静地看着她收拾,想了想,去拿了抹布并找到了医用酒精,这应该有助于墨痕的清洗。

“我……我只是觉得,你不会一直都在骗我的……你说的……是真话吗?”

“没理由骗你啊。就算是想骗,我也应该取一个更贴近的数字不是?没必要给出一个难以置信的数值吧。”

有了酒精的帮助还是挺快的,三两下收拾好残局,易罔悠悠然又道了一句:

“寂缘明明早就死了,还能站在这里——相比而言,我说‘那家伙是个两百岁的不死之人’,也没什么难以置信的不是?”

这句话威力十足,只见寂缘本还留有一丝不置信,听到之后只能继续沉默。隔了好半天,她才问:

“……我想起来,你之前说,我们的事情是‘干扰了正统的一条败坏的支线’。”

易罔点头。

“难道……是因为我吗?”

还是点头。

咳嗽两声后,易罔挠了挠头,傻笑两声,说:

“是我在缠着魂梦吧。她本来可以不管你,直接做她的事情就好。我请求说‘能不能让寂缘恢复正常人的样子’,她同意了,然后就拖到了现在——本来按她的预算,可能那位仇家早就已经解决掉了吧。”

林寂缘靠在墙边,这一回真的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7月30日、7月31日

“你……”

林寂缘大约花去了三五分钟,才勉强能活动她的舌头。刚出口仅仅一个字就又卡住,满脸写满了不置信和一股子莫名的伤感。

“如果你想问‘我说的是不是真的’,那我只能给你一个肯定的答复。”易罔当然知道她的想说的话。“对于寂缘的情况,她是很有研究的,能帮忙真是太幸运了,真的。”

“这,你让我……怎么去相信啊。”

林寂缘痛苦地摇了摇头,手扶着额头,眼睛紧闭,看起来心里应当是产生了不小的挣扎吧。也是了,突然说出了这么难以置信的消息,不吃惊才是奇怪。

“两百多岁什么的……我已经死了却还能站在这里什么的……好像只能去信,但这实在——”“——我倒不介意你信任与否,寂缘。”易罔打断。

他伸了个懒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本来那里有一个微型的小阵法,用来传音的,是那位宁魂梦留下的。从二十多天前开始就失了效,虽然纹样还留着,已经无法驱使。当时她说要开始正经事了没有余心再顾及这一边,而的确,这期间再也没有和她取得过联络。

前段时间在她家借住过,那时候也只是闯了空门,没有见过她本人。

“这么说着似乎挺自私的,我并不想去管过多的东西,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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