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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狱(12)

唔……似乎,他应该制造一个让他看起来被她征服了的局面,这样,会比较有趣?

摸着下巴,他兴味盎然起来。

把空调调到最低,他起身从冰箱里取出了一桶冰,又冰了新的进去,在浴缸里放了凉水,一桶冰刷拉一声倒下去,自己也跳了下去。

如此反复三四次,镜子里映出来的人呈现出青白的颜色,他哆嗦着回卧室,在空调的风口一站,感觉着身体上冰冷的水分被迅速吹干。

先是冷,然后是混乱,麻木了片刻之后,一股诡异的热流从身体里传递了上来。

再过一个小时左右,他就会开始发烧。

任宣如此判断,慢慢矮下身子,蜷缩在了被空调吹得冰冷的地板上。

他在意识消失前,按下了空调的停止键。

若素回到家,看到的就是昏倒在地板上,全身赤 裸发着高烧的任宣。

生病的任宣难缠得异乎寻常。

不肯吃药不肯吃东西,绝对不肯上医院,脾气执拗又撒娇,拖着若素不允许她走开。

若素被他拖得焦头烂额,好说歹说他也不听,气得甩手走人,却被他从后面一把拽住手,狠狠一口咬下去。

……这牙口说不定能和糯米糕较较劲了。看着手上汨汨冒血的牙印,若素心里一股火就慢慢涌上来,某种蛰伏在血液里的嗜血又暴虐的因子让她唇角不由得抽了一抽,但是低头一看那个咬了她一口就松口,委委屈屈蹲回棉被里蜷成一小团,只露出一点点银色发顶的家伙,那点慢慢上来的火就又慢慢下去了。

被咬的是我的指头不是你的尾巴好吧?

心里转着这样的话,若素叹了口气,弯下身子,用力把他的脑袋挖出来,任宣紧闭着眼,眼皮动得很快,一张脸苍白着,只颧骨附近不正常的绯红着,一头一脸的汗。

伸手在他脖子上按了一下,颈上的动脉一跳跳的,体温高的吓人。

他唇边还有自己的一线鲜血。

任宣蜷缩在那里,微微发着抖,头发汗湿,平常那么漂亮又无所谓的男人,这个时候柔弱得像是一只被母亲抛弃的奶狗。

叹气,觉得自己真是拣流浪动物的命,若素起身端了粥,放在床上的小桌上,坐到他旁边,把他整个抱在怀里,让他靠在自己胸前,又用棉被压实了,才耐心的一口一口喂他喝粥。

也许是意识已经半模糊了,刚才还打死不吃的混蛋狐狸这时候浑浑噩噩的张嘴,乖巧的吞下了食物。调羹偶尔会压到他的舌头,任宣也不睁眼,就是软软的哼一声,甩甩头抗议,那种日常无论如何绝对见不到的柔弱姿态,让若素想笑,却在笑出来的时候忍不住叹气。

喂完食物和药,若素去洗漱,刚抹了脸,就听到卧室里传出一声有气无力的暴喝:“安若素!”

顾不得一脸沫子,她飞奔进去,看到任宣勉强睁着眼睛,虚弱又凶狠的瞪她,若素心里忽然就柔软下来。

刚被她捡回来的糯米糕也是这样的眼神。

一靠近就瞪她,还呜呜的低低咆哮龇牙,但是她一旦离远一些,它又会异常愤怒的对她狂吠,那种希望人靠近,但是又因为恐惧被伤害而狂躁的身影,跟面前这银发的男子慢慢重叠。

而他确实是谁都驯服不了,所以谁都抛弃了的,流浪的炸毛狐狸。

若素摇摇头,笑起来,“还要干嘛?”

任宣迷迷糊糊的皱起眉,张了一下嘴,大概因为嗓子实在疼得厉害,说不出来话的关系,他眉毛更扭成一团,用力拍了拍身边,拍得软软的枕头蓬蓬的响,若素苦笑,认命的先把满脸的沫子都洗掉了,换好睡衣,钻到他厚实的棉被窝里。

哎,他发烧,她这个健康人也要在大夏天高温35度里不开空调陪着他裹棉被发汗。

全当桑拿减肥好了。

若素乐观的想,看着那头混账狐狸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抱住自己,把头朝胸口一埋,她颤抖了一下,忍耐住一脚想把他踹下去的冲动,慢慢试图把他从身上拉开,改成自己拥抱着他。她努力了好几次,每一次都在差点成功的时候。被他要么手一挥,要么脚一架,给全数否定。

最后迷迷糊糊的任宣大概实在被她搞的很烦,干脆一个翻身,彻底把她压在了下面,脑袋在她胸口上蹭了蹭,满意睡去。

而被男人的体温和气息完全覆盖的一瞬间,若素全身僵直——

非常恶心,然后,本能的想要抗拒。

她几乎要立刻挣扎:怎样也好,踢开,丢开,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按倒床上,让他动弹部不得都好——

太恶心了,这种居于人下,被别人所控制,所覆盖的感觉,太恶心了!!

但是在手指碰到任宣肩膀的时候,那种隔着睡衣都能感觉到的高热,让她猛的警醒。

他是病人,不能这样对他。

胸前趴伏着的男人呼吸渐渐平顺,一直滚烫而不稳定的体温也随着他的入睡,而逐渐平稳下来。

若素抬着手臂挡着脸,尽量不让自己去感觉身体上的气息和重量,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恶心翻覆着胃。

不要去想,不要去想,她这么告诫自己,意识却完全不受控制的集中在身体上的男人身上。

即使遮挡着眼睛,隔着衣服,脑海里也能清楚的勾勒出他的身体姿态,他的触感,他的体温——

猛的偏侧过头,她干呕起来。

呕吐物的酸臭在雪白的地毯上蔓延开来,她脑子里只想着明天这一大块地毯都要拜托钟点工阿姨送去洗,真贵的一笔干洗费。

门口有狗低低的呼噜声,若素抬眼望去,看着糯米糕一双看着她的漆黑眼睛,明明确确的写着担心。她虚弱的笑了一下,摇摇头,示意它不要过来,看好豌豆黄,糯米糕定定看了她片刻,赶着豌豆黄向客厅去,若素闭了闭眼,却感觉到指尖有软软的湿润触感。

她睁开眼,一向懒洋洋能不动就不动的月饼正安详的看着她。

并不是糯米糕那样担心的眼神,而是温和的眼神。

“……我很好,没事儿。”她拍了拍月饼的头,月饼侧着头看了她片刻,又舔了舔她的指尖,避开地上的脏污,在她视线所及的范围内安静的趴好。

在自己能感知的范围内有了熟悉生物的气息,若素觉得好过多了,胃里不断翻涌的感觉慢慢被压抑了下去。

胸前的男人忽然顿了顿,把她搂紧一点,模模糊糊皱着眉毛念了一个安字,她楞了楞,看着那张异常单纯的睡颜,看了一会儿,苦笑起来,用手背盖住自己的眼睛。

安若素,你可以再没用一点。

任宣在她颈窝里蹭了蹭,气息忽然就浓烈了起来,若素浑身又是一僵,刚刚压下去的浓烈呕吐感又浓烈了起来,她微一弯身,又要呕吐,忽然就感觉到属于男性的,骨节分明的指头,抚上了她的面颊。

“……安……”闭着眼睛的大狐狸喃喃自语,像是安抚她一样,抚摸她的面颊和颈子。

半昏迷半熟睡的人其实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道,要么摸得人痒,要么摸得人疼,并不舒服。

但是他一叠声含糊的唤着她:“安……安……安……”

呕吐感神妙的消失。

若素只觉得自己只应该对天长叹。

安若素,你真得很没用。

第十二章

任宣是在半夜被渴醒的。

醒的时候意识并不是很清醒,脑袋蹭了一圈,脑子里那根管理智的弦才接上。

身下的触感异常柔软,他慢慢低头,看到若素半蜷着身子,被他抱在怀里。

在他印象里,这个女人非常讨厌在非命令的情况下被他拥抱。

这个,算是他特意把自己搞到发烧之后的报酬吧,还在疼的嗓子笑不出声音,任宣只能扯扯唇角了事。

女人抗拒不了的,是生病的人,小孩,以及小动物。

会拣流浪狗回来养,还养的如此纯良,这个女子应该是具备相当母性的吧,现在证明,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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