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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悲(27)

作者: 贺兰宁晖 阅读记录

“你好聒噪呀,也不怕把死人说活了。”萧师杰冷不丁从树林里冒出来,把王居逸吓了一跳。

“你你你你你……你怎么跟过来了……”王居逸胡乱抹泪,怕被看见他哭红的眼睛。

“你叫我在山下等得好无聊,我就过来了。”萧师杰搂住他,佯怒道:“他又惹你伤心了?好家伙,死了也不安生!”作势要踩坟头。

“你干什么!”王居逸拉开萧师杰。

“怎么回事?我夫人哭别的男人,还不许我吃醋么!”萧师杰叉着腰反问道。王居逸一听“夫人”二字,脸红到脖子根,羞得躲在萧师杰背后锤他:“你说什么呢!”

“呵,”萧师杰拉起王居逸的手,对着矮坟说道:“里面的那位你可听好了,现在我要隆重介绍一下,刚才跟你说话的可是丞相夫人——”他看了眼羞得恨不得钻进地里去的王居逸,继续趾高气扬地说道:“以后没事别找他,敢惹他生气惹他伤心——我就铲平你的坟!”

“好了……”王居逸拽了一把他的袖子。他已经感受到陈瑛似乎就站在他身后嘲讽地看着他。

“我还没说完呢,”他把王居逸搂得更紧,“看在你和我夫人是好朋友的份上,今天我先放过你!”萧师杰的醋劲儿莫名地冲上脑子,他一把拉过王居逸,在他发红的耳尖上轻轻啃了一口,“看见没,我的!”

王居逸已经恼羞成怒了,他狠狠地踹了一脚:“混蛋!”

“我混蛋?欺负我夫人让我夫人哭的才是混蛋!”说这话时他看了一眼墓碑。还好还好没有什么东西爬出来。

“回家!”

“好嘞!”一听要回家,萧师杰乐不可支,颠颠儿地前后服侍,闹得王居逸不堪其扰。

“萧师杰你什么毛病!跟个死人争风吃醋做什么!”

“我错了我错了……”

“你滚!”

“我赔礼道歉行不?十次行不?你记下来,无限次行不?”

“不行!你今晚滚去厢房里睡!”

“夫人说得对……”

“……”伴随着一只枕头一床被子还有一个无辜的花瓶,丞相萧师杰大人站在门口吹着冷风。

心里苦。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双叒拖稿。我要被打了。

第20章 清明(二)

陈烨漫无目的地在回廊上走着,不知自己要去哪里。漆黑的夜空中只有几颗忽明忽暗的星辰,廊上的宫灯被吹得摇摇晃晃,园子里的花草树木都黑黢黢的,空无一人,望之可怖。

这里好像是将军府。

这么说的话,一直走下去应该就是无趣斋了吧。大哥以前总在无趣斋读书办公,夜深了也不休息,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去上朝,然后去校场,很晚才回来。平日里这个时候,他一定是在的。自打陈瑛去世以后,府邸便闲置下来,他也没有再进去过。今天究竟为什么会在这里呢?他没细想。

陈烨走到无趣斋,看见里面亮着灯。他敲敲门,门吱呀一声开了。他蹑手蹑脚地走进去,看见房里有一个人影伏案写着什么。那人忽然抬起头,把他吓了一跳:那不是别人,正是陈瑛!

“大哥…”他揉了揉眼睛,心里狂跳,背上一阵冷汗。他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一愣神的功夫,陈瑛就不见了。他走近书案,却什么也看不清,纸上只有模糊一团的墨迹。风吹得笔架上的“小花枝俏”轻轻晃动,笔上的墨水好像还没干。

怎么回事……他正暗暗诧异,忽然间昏黄灯光映着的房间四壁全都变成了血红;再一看,那血红似乎会动,转瞬之间像洪水一样朝他涌来,铺天盖地将他淹没。他拼命挣扎,怎奈衣服被浸透,身上越来越重,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沉入水中。

一片血红中好像有一束光,他朝着光的方向,挣扎着游过去。光很刺眼,突然间什么也看不见,他又陷入了混沌当中。

陈烨猛地起身,大口喘气。他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将军府。想必又是个梦魇。刚才梦境里的那束光,大概是来自桌上的油灯吧。奇怪,临睡前明明是吹熄了灯啊……

“二公子怎么了?”画屏在门外问道。

“可能是魇着了,我没事。”陈烨惊魂未定,心跳得很快,头也很疼。

“奴婢去取安息香来吧。”

“不必了,”他瞟了一眼刻漏,按了按太阳穴,“已经寅时了,我还是起来吧。”

“二公子最近忙着祭祀的事情,可不能再这样不好好休息了。”画屏裤脚散开,腰上系着一条墨绿汗巾子,草草挽了一个偏髻,端着铜盆和毛巾推门进来伺候陈烨洗漱。她把杨枝和青盐放在小案上,绞干一条毛巾递给陈烨,叹道:“大公子总是在忙,忙军里的朝里的事情也还算了,家务事也要他亲自过问,要不是这样,怎么会…”

陈烨手上动作一顿,想起了刚才的梦境,怔愣了起来。画屏见状赶紧跪下请罪:“是奴婢失言,求公子恕罪…”

“没事…”陈烨安慰似的笑了笑,“我不会责罚姊姊的。”

“是。”画屏行礼起身,只顾低头服侍,不敢多言。

这样的奇怪梦境一直持续了好几天,每次都是在将军府,每次都是看见陈瑛在写什么,然后自己又被淹没,然后就惊醒了,再也无法入眠。他隐约感觉这个梦和陈瑛的死有关系,他渴望着出现什么线索来证明他的猜想。

清明节一大早,陈烨和胡霁云换好礼服准备前往宗祠。本应是分两辆马车,陈烨在前胡霁云在后,但临走前陈烨不知怎么,执意要胡霁云与自己同坐。虽然不合礼数,但是拗不过陈烨强求,胡霁云只得下了车,坐在陈烨旁边。

“夫君这是怎么了?”胡霁云不解道。陈烨正静坐着闭目养神,听到这话便握住她的手,朝她笑笑:“你刚才上车的时候,我忽然心慌起来,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还是让你跟我同坐好了。”

“夫君终于不再一口一个‘夫人’了。”胡霁云掩口而笑道。她不知道前几天陈烨去朋友家里聊了什么,回来以后对她的态度缓和了不少,她反而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不喜欢么?”

“没有。”胡霁云看着他,眼睛亮亮的。“夫君昨夜没有休息好么?”她看着陈烨憔悴的神色,关心地问道。

“这几天不知怎么了,越是到了准备祭礼的时候,越是会梦魇。”陈烨无奈地笑笑,手上攥紧了些。

“那妾给夫君准备一些安神香吧,是哥哥专程送来的。”胡霁云凑近了些。从领口飘出的阵阵香风飘进了陈烨的心里,他看着妻子年轻充满活力的面庞,对她的喜欢又添几分。他想起刘岭的话,那天回家以后他想了很久,胡霁云似乎对他没有什么威胁,既然是互利关系的联姻,那就算是真的喜欢上她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对胡霁云温柔了一点点,确认对方暂时没有威胁以后得寸进尺起来。

“不必了,内兄送来的必定是上好物件,你自己留着吧。”陈烨摇了摇头。“梦只是梦,醒了就好。”

胡霁云凝视着他,以为他睡着了。他和记忆中的那个人长得好生相像,但是那个人已经长久地安眠在山上,况且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谁,只是自己一见钟情而已,谁知道以后会发生这么凑巧的事情呢?

“大公子的意思是,小姐的任务就是和公子好好过日子,让公子身边再也不能出现别的女子,只有主母的身份在小姐手里,才能保大公子无忧。”文竹的话回响在她耳边,每一个字都敲在她心上。事实上,她本来对陈烨也没有恶意,只是彼此之间互相隐瞒不想透露真心罢了。现在这段感情似乎是好了一些,但倘若自己没有生在王侯之家,是不是也能拥有平常夫妻的爱情呢?

哪能什么便宜都让你占去了啊……她暗笑自己幼稚的想法。